早晨七点,山里浓雾弥漫,窗户泛着Sh气。
陈歆妤坐在小屋厨房的木椅上,握着那则简讯,目光久久没移开。
还有很多人,没说话。
她盯着那句话,不断在脑中反覆。
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她早知道。但当讯息以这麽具T、沉重的语气出现时,情绪忽然扑面而来,像海啸,将她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她回想起自己当初决定说出那段过往时,心里那份微弱的希望。
希望这个世界能够温柔地接住她,或者,至少不是摧毁她。
但现实是,当她坠下来,迎接她的只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叫她「勇敢」的掌声。
一种是叫她「闭嘴」的石头。
而真正让人崩溃的,不是那些愤怒、恶意,而是那些熟悉的、沉默的脸孔。
第三天,歆妤收到一封加密信件。
寄件人是「W」。
信里附上一段影片截图。一名年约二十的nV生,站在演员化妆间门口,被另一个年长男子握住手腕,脸上明显惊恐。画面来自监视录影,时间戳记是三年前。
陈歆妤看着那张脸,熟悉得令人发颤,是魏语辰。
她曾经和陈歆妤一同进入创艺旗下的演员,她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总是一个人背剧本,也不怎麽与人交流。
某次流感大流行,陈歆妤借她一罐退烧药,她才轻声说了句「谢谢」。那是她唯一一次听到魏语辰说话。
後来魏语辰退班,理由是「心理状况不佳」,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W」的信很简短:
我可以带你们见到她。她愿意出来,但不想再被利用。你们不能拍她、不能记录她,只能听她说话。
何煜昇收到这封信时脸sE一变。
「我们查魏语辰查了好几个月,一直以为她已经……」
「失联?」
他点头,「但她应该不是失联,而是被安置了。」
这个词,让陈歆妤一颤。
被安置,是业界用语。意思是,那些情绪失控、爆料倾向的「不稳定因素」,会被公司安排进「修养机构」,有些是JiNg神疗养中心、有些是私人机构,名义是休息,实质是隔绝。
没人能证明这些地方是否涉及非法拘禁,但出来过的人几乎都不再说话。
三日後,地点在板桥的一间小咖啡厅,开在市场与国中之间,店里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
魏语辰来了。
她变瘦,头发留短,双眼下陷,穿着宽松帽T和口罩。
她坐下後,没有寒暄,只是缓缓地说:「我有五段录影,是我当时偷偷用手机拍的。那些影片不清楚,但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口中的「他们」,没有指名,但陈歆妤和何煜昇都明白。
「我不是一开始就沉默。我曾经投诉过,也去找了主管。但是後来他们把我送到一个山区机构,说我躁郁发作。我在那边被注S过镇静剂……我不记得多久了。」
魏语辰说话很慢,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解开封印的玻璃罐。
她的双手在桌下紧握,不停颤抖。
「你怎麽逃出来的?」陈歆妤问。
魏语辰笑了一下,苦涩如沙。
「有一个清洁阿姨偷给我一支手机,让我联络家人。我爸来把我带走……但他也说,他宁愿我Si了,也不要我去说这些。」
那瞬间,空气像被刀划破。
魏语辰低头看着杯里的咖啡,像是看着自己被毁坏的青春。
「我不想再说了,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他们真的还在做。他们从来没有停过。」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记忆卡,推到何煜昇面前。
「这是我所有能给的东西。剩下的,你们自己决定怎麽用。」
她站起来,转身离开。
走得很轻,像怕地板会痛。
记忆卡里的影片,部分模糊不清,但有两段声音极为关键。
一段录下了一名年长男X说话。
你想要演主角,就要学会怎麽配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长这样,还能有这个机会。
另一段,则是一位nV生哭泣地说:不要再碰我了……你再碰我,我会说出去……
然後传来另一道男声:你以为你说了谁会信?
那段声音,清楚明显,语气凶狠。
何煜昇反覆b对声纹,最後确认,那是创艺集团制作人江怀哲。
此人早已在创艺集团内部升职多年,是业界出名的「造星高手」。
证据清晰、声音明确。
但问题是,录音没有日期、没有拍摄人、没有原始设备的验证资讯。
「只要交给司法T系,他们就会说这是拼凑出来的。甚至说是你恶意诬告。」何煜昇说。
「所以我们要等司法,再让更多人Si一次?」陈歆妤的语气不再平静。
她撑了太久,终於忍不住发出怒吼:「我们手上有影片、有声音、有录影时间线、有被害人证词,还要怎样?!」
何煜昇沉默。
那一刻,他不是律师,是一个也曾对司法失望过的人。
隔天晚上,陈歆妤在小屋门口,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是个中X声音的记者,「我知道你现在人在山区,也知道你手上已经有魏语辰的证词了。我不是要你们交给我,但我可以告诉你,创艺现在正在处理一位新转调制作助理的状况。」
「什麽意思?」
「有一位新助理,上周被指派陪同某位导演拍外景,回来後辞职。说她在拍摄期间被灌酒。」
「她还在吗?」
「她还在,但她不打算说话。她才17岁,家人叫她出国避风头。」
陈歆妤握紧电话,呼x1一滞。
「我可以帮你联络她……但有一个条件。」
「什麽?」
「她有留下一段录音,可以让我在节目里播放吗?」
她沉默很久。
「你说过还有很多人没说话。那就从这一段开始,让世界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