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籽近的笑容瞬间僵止在了脸上。
如果窗户可以打开，她会立刻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可惜不能，她绝望的愣在那里，任凭龚定握住她的手，羞辱性的上下摆动两下，然后松开。
他似笑非笑，“怎么样，对你男朋友还满意么？”
“……”
他似乎很喜欢欣赏她呆若木鸡的面容，不由摸着自己的下巴，探究她脸上每一帧的变化，然后若有所思起来。
“啊，我收回我在电梯里说过的话。梁同学，八年不见，你的手段突飞猛进，变幻多端，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沉默，良久的沉默。
不在沉默里爆发，就在沉默里灭亡。
她豁出去，一股脸面不要的架势，“老同学，真没想到捡到包的人是你。可你应该早就知道对方是我吧，捡到陌生人的包，不应该看下里面有没有什么代表身份的东西么？你没看见胡双双的身份证？”
“看到了。”他淡然承认。
“看到了，你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约我？还……”
“知道是你，但实在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你的男朋友。”
“……”
“原本是想，反正是要还包，就当老朋友一起吃个饭。结果……”他摊了下手，一副无可奈何，欲语还休的样子，“谁知道你还不死心。”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这话是真的。
梁籽近这会儿如鲠在喉，嗓子眼像堵了个仙人球似的。
“你把包给我吧。”
“不是还要请我吃饭么？”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
“先生，您刚才点的菜，现在可以开始上了么？”
“OK，先把果汁给我的朋友上了吧。”
“如果味道不错的话，先生可以在后续的VIP回访里给个好评。”
上菜？梁籽近握了下手里的虚汗，这是不给她退路啊。而且这厮是个点菜不看钱的，也不知道他点了多少菜……
场面正一秒僵过一秒，梁籽近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救命稻草般一把抓起。
“喂。”
里面是妩媚的女声，“籽近，这会儿有空么？公司有些回访档案，公司急着要，这会人手不够，你有空就过来一趟。”
她看了眼龚定，“一定要这会儿么沈主任？我正在吃饭呢……哦，是这样……好……行，那我马上过来。”
龚定狐疑的盯着她。
她挂了电话，“怕是吃不成了，公司有急事，要我过去一趟。抱歉……”
“我点了八道菜。”龚定食指敲了敲桌子，着重提醒道。
梁籽近想想这家的价钱，八道菜随便怎么点也要4K以上了，心里确实愧疚。可今天出了这么多状况，确实无法心平气和的和他吃饭了。
而他，大概也看够了她的表演吧。毕竟若不是因为恰好捡到了胡双双的包，他这辈子也不会和她见面了。
两个人都得以解脱，挺好。
“实在，实在对不住，下次，下次我请你好吧？”
龚定磨洋工似的，慢吞吞的取下椅背上挂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个绿色的腋下包来，递给她。
就快要过手的一刻，龚定忽然缩了一下，“下次是哪天？”
梁籽近有点诧异的笑：“龚先生这么在意这顿饭？”
龚定把手机上的账单往前一推，“拾金不昧还要倒贴4K，外加暴露私人号码，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在讹我的财色。”
“……”
财也就算了，色是从哪里来的？！
梁籽近咬着后槽牙，“说笑的，最近我都有空，就看你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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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籽近坐地铁到了公司，进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人，全都忙的热火朝天。
“梁籽近。”
第一个工位上，坐着个穿着黑色紧身裙的妩媚女人正喊她的名字。
这不是沈曼竹么？公司副总的侄女儿，现在是事务部的主任，她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反而跟大家伙坐在一块儿，明显是来监工的。
“沈主任好。”
“来的太晚了哈。”
沈曼竹看也不看梁籽近一眼，直接把手里的杯子往前一伸。
“去帮我泡杯咖啡来。”
梁籽近顿了一下，很快挂上了标准的服务式笑容，“主任要糖么？加奶么？”
沈曼竹摁开手机，漫不经心的说：“胖也要胖死了，不要。”
梁籽近接过杯子，朝饮水器走去。
沈曼竹这才慢慢抬起眼，目光从她细白的颈项，到纤弱的腰肢，看得有些出神。
等梁籽近泡完咖啡一转头，沈曼竹又把目光移到屏幕上去。
“主任，您的咖啡，小心烫。”
沈曼竹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梁籽近一看没她什么事儿了，就打算离开，结果没走两步就被沈曼竹给叫住了。
“等等。”
梁籽近转过身来，沈曼竹佯作不经意的一瞥，“原来你不工作的时候，也穿裙子。不错，挺好看的。但干我们这行，最大的忌讳就是花枝招展，以后穿着上注意一下，别引来一个投诉，转岗就要延期了。”
梁籽近低头自顾自身。
白色连衣裙，白色平底鞋，也还好吧……
不过面上还是要领受，“谢谢主任提醒。”
管家的职务，办公室里是没有工位的，梁籽近走出主任办公室扫了一圈，李小芹立马向她招了招手。
“快来！这儿！”
李小芹是做病患护理的，私人管家也会培训护理知识，两人是在护理课上结识的。
各自干了半年的工，好久没见面了。
“你怎么也来加班了？”梁籽近在她旁边的工位坐下，悄悄的问。
“我敢不来么？谁不知道咱们主任最喜欢给人穿小鞋。”李小芹一边和她咬耳朵，一边朝她手里递了瓶矿泉水，“给你，每个人要录120份才能走呢。”
“120份？！录到半夜吧？”
李小芹下巴朝着远处一指。
沈曼竹正坐在第一个工位上，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手机正在自拍，过一会儿又像是在手机上和谁聊天，不时发生轻佻的笑声。
“把我们叫来加班，自己却什么都不干。咱们这位新主任啊，心思从来就没在工作上。听说最近又谈了个富二代，更不管事儿了。”
“她又换了个男朋友啊？”
李小芹遮着嘴，凑到梁籽近耳边：“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最近接她的玛莎拉蒂又换了一辆。嗤，有个有钱的爹就是了不起。男朋友随便换，职务随便挑。话说，她刚刚跟你说什么了籽近？我总觉得，她看你的眼神有点不爽。”
“别说了，她就在前面。”
李小芹只好端正身子，声量正常的闲聊起别的来。“我记得你再接半年的单子，就可以转管理岗了。最后半年的合同有着落了么？雇主人好不好？”
“还没信儿呢。”
“你知不知道孙远的事呀？”
“孙远……”梁籽近回忆了下这个人，“能力挺强的。他怎么了？”
“他不是也要转岗了么，最后一单接了个名流，大家都以为稳了。名流嘛，人品应该过关的。结果我操，你想都想不到，据说半夜三更孙大洲还在主人家的卧室外面捧着套套，里面的人嗯嗯啊啊到兴头上，拍拍手，他就得立马递进去，还不能到处乱看，跟伺候皇帝似的……孙远被折磨得要死不活，后来体力有点跟不上，恍恍惚惚打烂他们家一个古董花瓶，闹到公司理赔来了……”
说完把面前的一张回访录：“这就是那一单，逼逼叨叨一千多字的差评！录得我恶心！”
“所以你得当心啊籽近，得接个靠谱的。”
“我倒是希望呢，可不都看主任的安排么？”
正说着，梁籽近的铃声响了起来，在安静加班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大声。
正在聊微信的沈曼竹也回头觑了一眼。
梁籽近赶紧按了静音键，既不接，也不挂。
李小芹不由好奇的凑过来，看见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昵称——妈妈。
屏幕不停的提示接听，梁籽近却视而不见，直到对方挂断了电话。
“你怎么你不接你妈电话？”
梁籽近按下电脑的开机键，“没什么要紧事儿，她是来催我相亲的。”
李小芹盯着她姣好的容颜，细细品味了一遍，愈发觉得惋惜，“籽近，你真的不找男朋友么？一个人在广江，有个人照顾你，关心你挺好的。你妈应该也是放不下这个。”
她才不是放不下这个……
再说了，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唯一的目标只是想好好赚钱，好好攒钱，凑够一套60平米的公寓首付。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梁籽近笑眯眯地道：“你看我这工作性质能找么？一天24小时住在雇主家里随时待命，一年就30天假期。30天谈什么恋爱？还是不耽误人家了。”
“谈感情又不是非要每天都黏在一起，你只要能勾住他的心，吊他个十年八年他都心甘情愿。”沈曼竹端着咖啡走了过来。
“沈主任……”
沈曼珠漫笑着：“你妈是对的，女人嘛，是该有个男人差遣差遣。你看我才25，就已经打着灯笼到处找了。这年头高质量男人可不多，要是不上点心，回头就只能捡漏。籽近，我记得你是95年的是吧。”
“嗯，95年12月。”
“你95，我97年，你大了我整整两岁你还不着急？！”
“我是95年年尾，主任是97年年初，应该是大一岁吧。”
沈曼竹的笑容有了一丝丝生硬，“我们广江只算虚岁。”
沈曼竹把咖啡放在桌上，热情道：“我朋友挺多，怎么样，给你介绍两个家里还不错的？”
她最讨厌家境不错……谈情说爱，门当户对也很重要。她不想再高攀了谁。
梁籽近一点犹豫都没有，委婉的拒绝了。
“谢谢主任，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沈曼竹脸上有点挂不住，自她当主任以来，从没有人这么不给她面子。
这意思，是看不上她的朋友，觉得她圈子low了，没啥好货？
梁籽近也察觉到沈曼竹的不高兴。
但她也不能为了上司的面子去应付一场恋爱吧，再说，她已经用词很礼貌了。
正在这时，手机里突然弹了条信息。
【夜宵，有空？】
沈曼竹瞥了眼备注昵称——包包？嗤……low逼们谈恋爱就喜欢取这种可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