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都市小说 > 大佬他巨宠我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喻沐尘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那年潮汐第一次看到完整的诛神之刃时,也如现在的赵小妍一般。

    已经将掩藏情绪练就到炉火纯青的她,掩面颤抖。

    那时的喻沐尘对她说:“要成大事,不可能没有牺牲。”

    她脱口而出的确是:“可为什么牺牲的不是我?”

    她心中的愧疚又添上了一层:“他走前……有问什么吗?”

    喻沐尘道:“他问有多少把握。”

    “你怎么答的?”

    喻沐尘笃定了两字:“十成。”后又叹息道:“他还说,请你无需愧疚,他在做的不过是颜家人必行之事。”

    赵小妍看喻沐尘打开了密室内潮汐藏好的小盒,内中是块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碧玉。

    “这东西怎么会在潮汐手上?”

    喻沐尘挥了挥手。

    赵小妍脑内系统提示音响起:“记忆碎片·玉,已破碎。”

    “啊!我的记忆碎片!”赵小妍问:“是你弄碎的?”

    “嗯,我告诉你,就没必要看了。”

    喻沐尘制作记忆碎片时,是为了防止重生的潮汐失去记忆,用记忆碎片让她了解当年所发生的事。

    但见赵小妍如此,又怕她带入太过,忧思过甚,不敢再给她看太多。

    “颜家满门被灭时,韩临搜刮了颜府,但那时他还不知神玉的存在,便没再仔细寻找。我舅舅不敢打草惊蛇,只偷偷去找过几次,也都没发现神玉的下落,门派大赛结束的四年后。”喻沐尘思索片刻:“也就是距今四年前。”

    “殷繁死的时候?”

    喻沐尘点头:“那次是我舅舅第三次去颜家旧宅,此前我舅舅一直担心颜扬触景伤情,从未带他去过。那年颜扬满了二十岁,他执意要回去看看。”

    “韩临在门派大赛上知道了颜家还有人没死绝,也将颜扬记了下来。监视道宗的圣教死士,将我舅舅带着颜扬去往颜家旧宅之事告诉了韩临。”

    “韩临为了试探潮汐,让她带人跟踪伏击。潮汐本意是要糊弄韩临的,双方打斗中,颜扬也认出了潮汐,并未下重手。正当潮汐打算带人撤离之际,韩临突然出现,趁机偷袭,打伤了我舅舅。”

    “我舅舅强忍着内伤,带着颜扬回到淮洺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喻沐尘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殷师妹才会去阴阳谷,找凝魂草。”

    听得凝魂草三字,赵小妍莫名心下躁动不安。她不知道,此时她额上的朱砂正不时闪动,在暗室的灯火中,无比妖冶。

    “凝魂草也是尸蛊解方中,最重要的一味药。”赵小妍道。

    喻沐尘点头:“凝魂草有起死回生之效,是传闻中道宗创者蔺沧海的所有物,知道凝魂草的人不少,但能在进入阴阳谷后,毫发无伤回来的,却很少。”

    “其实那时,师妹已经还俗下山半年了,听闻师尊危在旦夕后,她仍不顾自身安危前去寻药。她修行时便偏好医术,我们当时只以为她去找别的草药,她走时也没提凝魂草,可再见她……便是潮汐送来的锦盒了。”

    喻沐尘平静的诉说着。

    “说清楚些……她为什么要杀殷繁?”赵小妍看到的记忆碎片里,殷繁活泼可爱,两人并无仇怨。

    那次意外的穿越,遇到小尘哥时,殷繁还叫她小嫂子。

    钟旭尧的倒置空间术中,看的不清不楚,真假参半。殷繁的死,直接导致了潮汐与陆修结怨。才有那最后的箭矢击碎了魂魄。

    终于,一直平静的喻沐尘叹了口气:“因为殷繁她,感染了尸蛊毒。断首送回,是因为断首后,尸蛊死亡,殷繁才不会被尸蛊控制变成尸人。至于将无头尸悬挂于菜市口,表面上是在向韩临表示忠诚,实际是在发挥殷繁最后的用处,激怒道宗和淮洺,让淮洺能找到理由针对韩临。”

    喻沐尘的眼神有些哀怨:“潮汐并未对我提起过这些,这些是我去了时之隙后,在无数的时空碎片中翻找到的。潮汐的目的也达到了,此后淮洺不止一次出手破坏了韩临的计划,且在当年爆发了小规模的战争,限制了圣教发展。虽然最后停战,但双方积怨已深,才有了后来的飞鸣山之役。”

    潮汐已有觉悟,她不说不辩,将殷繁死亡的意外,变成了罪孽,背负起来。

    且利用了这份罪,让韩临认为她在与正道划清界限。

    “那舅舅他……”

    喻沐尘道:“那时我已在私下与潮汐有所联络,舅舅受伤后,我找过她。她告诉了我关于圣教与夜枫的诸多事宜,那场战事,可谓是我与她共同策划设计的,并在战事中与我里应外合。那时的圣教不敌淮洺节节败退,多亏了我的好外公从中调解。”

    “原本三分天下互相制衡。”赵小妍道:“韩临与淮洺哪一方赢,都会是一家独大。”

    喻沐尘点头:“淮洺一家独大,是天下门派都不愿看到的,即使淮洺从未制约过任何门派的发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喻沐尘道:“劝架的门派越来越多,战事拖久了,对淮洺本身也是一种消耗。眼看不能一举破城,淮洺的修士中,多有心生退意者。我父亲虽修为了得,但并不是善兵者,也不好军中的强制雷霆手段。”

    “我在与潮汐商议后,逼迫韩临拿出了救治我舅舅的独门伤药,我舅舅醒后,圣教赔了些灵宝、灵石,并割让了几座城池后,淮洺退了兵。”

    赵小妍在脑中梳理了一遍:“你还没说神玉呢?”

    喻沐尘笑了笑:“若是你,当年救下了被灭门的颜扬,你会好奇韩临为何灭门吗?”

    “当然会。”赵小妍道:“我不仅会好奇,我还会偷偷再去找找,查查看韩临到底是因为要霸占东西灭门,还是有不可饶恕的人才灭门。”

    赵小妍眼睛骨碌转了圈:“韩临那时,搜刮了颜家,我看记忆碎片的时候就觉得他是在找东西。不过你也说了,他那时不知道神玉,只是灭门后顺手的搜刮。”

    喻沐尘点头:“潮汐和你的想法一样,也以为韩临在找东西。我舅舅一直没到到神玉,是因为那半块神玉早被折回头查找线索的潮汐找到,藏起来了。”

    “殷繁死后,我找到潮汐。为了平息我的怒气,潮汐将这玉的来历说给了我听。”喻沐尘道:”她还说,她将灵力注入神玉中时,脑中会出现一柄残缺的剑。我那时也试了,未看见她说的剑。后来才知,那是神玉感应到主神的神力,给她的反馈。”

    那玉只有半块,所以那时的潮汐,并不知神玉的用处。

    直到韩临龙身降世,她脑中的局限才打开。通过喻沐尘与钟巡商议后,合并了神玉。

    注入神力后,在脑中看到了完整的诛神之刃,并领悟了诛神之刃的锻造方法。

    她以血和神力练玉成钢,绘制诛神之刃的铸造图纸。再由精于铸造的钟巡,亲手打造。

    诛神之刃成型当日,钟巡作为铸者,却总觉少了些什么。

    喻清竹见那剑与箭矢,立马道出了所缺失之物:“只有型,无神。”

    而潮汐,在触碰到诛神之刃的剑刃时,感应到了最重要的那一步:“还需有神识附着。”

    “神识?在哪?”

    潮汐咬住下唇,沉默片刻后,转身道:“我要回去了,以免韩临怀疑。”

    喻沐尘阻拦:“说清楚再走。”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不会是这种表情了。”喻沐尘道:“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两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潮汐看着喻沐尘满头银丝,每一根映在她眼中,都在提醒她:你看啊,我是为你才白头的。

    “我……不知道。”她闭上眼睛,藏起了眸中的情绪。

    那时的她,以不愿再以什么大局为借口,看人牺牲了。

    只可惜,颜家三郎留下的神识与诛神之刃是互有感应的,不久颜扬就偷进了钟巡的铸造间。

    看见诛神之刃的瞬间,心中神识悸动翻涌,让他一夕豁然了自己的使命。

    “诛神之刃的名字是颜扬取的。是泯灭无道,以慈济世之意。”喻沐尘道:“七赋,则是慈悲济世后,以七赋泽被苍生。这是他的大义与大爱。”

    颜扬祭剑之前,喻沐尘思考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即敏感又温柔,即自卑又骄傲。

    他是颜家覆巢之下唯一的完卵。

    即使钟巡待他再好,他与道宗仍是有隔阂的,他不会把道宗当家,因为他曾有个完美的家,那个家没了,世间再无他容身之所。

    道宗,与他而言,也不过是整日的寄人篱下,他的心,永远都找不到归属。

    他看着喻沐尘,会想到曾经的自己,那个被父母兄长们捧在手心的颜家老幺。

    他失去了可令他骄傲的家族,于是他藏起了骄傲。他刻苦修炼,他将骄傲套上了倔强的锁,他默默努力着,想要超过陆修,超过喻沐尘,梦想着有朝一日手刃韩临,报仇雪恨才能重拾他最初的那份骄傲。

    正因那份藏起的骄傲,他又十分敏感。他不再多话,不多表达,维护着那些小小的心思,不给任何人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他痛恨别人的同情。

    喻沐尘不止一次的看他跟兔子说话,因为兔子听不懂,兔子不会把他的心思告诉别人,兔子不会同情他,兔子不会回答他。

    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倾诉的对象。

    而这个倾诉的对象,并非只是个倒苦水的垃圾桶,他将他的温柔,也倾注到了小白兔的身上。

    喻沐尘还笑过他,养兔子像养个女儿。

    殷繁更是夸张,说新来的师弟,把兔子当老婆养,还给兔子穿小衣服。

    兔子跑走后,颜扬坚持不懈的在院中放兔子喜欢吃的坚果和草料,喻沐尘则坚持不懈的踢翻踩烂那些草料。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颜扬,真我不必只在兔子面前展现,师门一直张开怀抱,等着他。

    随着时日久了,颜扬渐渐与沈燃有了同样的烦恼,单论修行,喻沐尘太过优秀了。

    此后,他在喻沐尘面前时,总有着溢于言表的自卑。

    后来,在门派大赛的秘境中,那位持琴挡在他身前的少女,时常进入他的梦中。

    他似乎也有所感,潮汐就是他与三哥在夜枫街头见过的小姑娘,也是那不堪回首的夜晚,持刀的刽子手之一。

    或许是同为韩临恶行的受害者,他对潮汐始终都恨不起来。

    他想:她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就义前,喻沐尘问他:“你跳下去,可曾想过她会愧疚?”

    “那就请喻师兄告诉她,无需愧疚。这是我身为颜家人该做的事。”随后颜扬温柔地笑了笑:“师兄,你保护好她。”

    “你……”

    颜扬道:“我还没有那么迟钝,存着相同的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彼此呢。我死后,喻师兄就无需顾忌了,心意还需告诉她才行。”

    “那你呢?”

    “我就算了吧。”颜扬看看天:“她看你的眼神不同,我是清楚的。只可惜,感情非我所能控制。我这些话,原本该只对兔子说的,只可惜……兔子还没回来。”

    他站起,将背影留给了喻沐尘:“颜扬只是一介普通人,不够机灵又天资平平,幸遇师尊教导,又得师兄们珠玉在前,更见那无边黑暗中,仍有人以弱小身躯坚持高举着火把。颜扬又岂能置身事外,今愿舍身护世,若有朝一日颜扬的牺牲,能换的天下清明,苍生喜乐,又有何憾?”

    “我的家,自那夜过后已经没了。我不想再有人同我一样。”

    “师兄,那剑就叫泯慈吧,泯灭无道者后,以慈悲济天下,这是我的心愿。”

    赵小妍低着头,她想着那个刚刚才与他说过话的大男孩,说不出的心疼。

    “幸好能重来。”她抬头看着喻沐尘。

    他们之所以能重来,能救那些该救的人,都是因为喻沐尘。

    是他安排好了一切,这重来一次的机会,是他用三万年的孤苦寂寥换来的。

    喻沐尘看着小娃娃版的赵小妍,差点压制不住想抱住她的心思。

    “话说回来,潮汐又是怎么知道凝魂草能配出尸蛊的解药呢?”赵小妍问:“有书册记载吗?这尸蛊不是韩临的独门蛊毒吗?为何韩临自己解不了?”

    凝魂草生长在险峻莫测的阴阳谷,且谷中有能让殷繁感染尸蛊的东西。

    “还有,殷繁感染了尸蛊,并非无药可治啊,潮汐已经拿到凝魂草了,可以先将她关起来,等到研制出解方不就能救她了?”赵小妍很是天真。

    “研制解方,并非一朝一夕。你可知直到我飞升前期,潮汐才将尸蛊的解药制作完成。”喻沐尘抖了抖手上潮汐留下的手札:“凝魂草只是解方中必不可少的一味。”

    “你知道完整的?”

    “当然。”

    “那你还骗喻城主他们,跑我这儿拿?”赵小妍问:“还有其他药材呢?”

    喻沐尘笑了笑:“若所有的事都由我一人做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太微君,你该发挥自己的作用。其他药材,自然是在你的系统商城里。”

    他像个才华横溢的剧作家,以天神的视角,为所有角色安排下使命,来圆满他笔下的结局。

    喻沐尘继续补充完赵小妍的疑问:“还有,阴阳谷里的尸蛊、和那些围攻殷师妹的尸人,与韩临手下的不同。”

    “殷繁被尸人围攻?”

    喻沐尘点头:“她是被潮汐救下的,潮汐在得知她寻找凝魂草是为了我舅舅后,不仅答应会想办法从韩临那拿到解药,且还愿意分出一半的凝魂草给她。可惜殷繁已被尸人所伤,还未出谷,就异变了。”

    “阴阳谷中的尸人……”

    “有这些年失踪的寻药者,也有本就在那的。”喻沐尘道:“他们出不了阴阳谷,其一是因谷中地势多变,其二是,出谷后会化成脓水。”

    “除非……断头,变成尸体……”赵小妍延伸接话。

    喻沐尘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至于潮汐为何知道凝魂草能解尸蛊,阴阳谷中又为何即有尸人,又有凝魂草……”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间。

    赵小妍不解,跟着他的动作,也摸了摸自己的额间。

    脑中记起了在刚刚书房前韩临说的话,这眉间朱砂是韩兆将他师父的魂魄放入潮汐体内后,才长上去的。

    这朱砂,正代表着她——蔺沧海。

    即是韩兆的师尊,又是道宗的祖师。

    赵小妍关上了话匣子,她想,这身体中的蔺沧海,是否能知道她的心思,听到她与喻沐尘的对话。

    蔺沧海与竟殊,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尘哥告诉她,蔺沧海是竟殊的挚友。而她脑中数次响起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和韩兆那句竟殊老贼,让赵小妍觉得,事情绝不是‘挚友’二字这么简单。

    系统中,飘来一条喻沐尘的留言:你或许该想办法,让她亲口告诉你。

    赵小妍:“你怎么能?”

    不用系统发留言!

    喻沐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先告辞了。”

    这密室很小,他站起身还需弯腰欠身,手长脚长,撞到了身后的矮几。

    无意触发了小小的机关,矮几下现一方暗格,暗格中有几册绘卷。

    赵小妍看他表情错愕:“你不知道这个机关?”

    在时之隙,他自以为看完了所有人的时间。

    喻沐尘摇摇头,复又蹲下要去要看那绘卷。

    赵小妍挪着屁股,趴在了绘卷上:“能不能给点隐私?这肯定是潮汐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喻沐尘拎着赵小妍的领子,像是捉小虫般,将身体变小的她放在一边:“我想看。”

    赵小妍不及阻止,第一卷打开,是一张半身细笔画像,颜色生动,栩栩如生。

    赵小妍看看画,又看看喻沐尘。

    喻沐尘呆呆的看着画,没有表情。又将那画卷起,放了回去,接着转身要走。

    “还有一卷,你不看了吗?”赵小妍问。

    没得到回答。

    赵小妍喊了句:“逃避可耻。”

    她用变小的手,费力地解开了绳结,踢开绘卷。

    这画,让赵小妍都愣住了。

    “这画,我梦见过……”她道,而后站起换上了质问口气:“你和潮汐根本不是恋人对不对?”

    喻沐尘抬脚要走。

    “喻沐尘!”赵小妍现在的尺寸,跳起来只够打到他的膝盖,况且喻沐尘还离她很远,他的脚步,是赵小妍没法阻止的。

    赵小妍又将喻沐尘卷起的那册摊在了地上。

    她用手细细抚摸着画中人的发丝,面庞……

    她有所感,潮汐身着薄薄的睡袍,伏案作画。

    一笔一划描摹着他的模样。

    又一次次坐在这间小小的暗室里,借着烛火,对着那画像,或静静沉思,或暗暗落泪。

    这画中人正于恣意的落英中舞剑,分明是静态的画,却有那画中剑仙就在眼前一般。

    他潇洒飞扬的马尾,和桀骜不驯的笑意,都带着少年浪荡的狂。

    “曾经的我自己啊,你有将心意告诉他吗?”赵小妍呢喃:“他为你做了很多事,如今却告诉我说是不值一提,无足轻重……”

    系统:“宿主。”

    赵小妍又看向另一副:“这幅画,我在第一次用尘哥的系统商城换牛奶的那个晚上,梦到过。你知道吗?”

    系统:“不知道,我没有窥视梦境的能力。”

    那少男少女依偎在春日的绿意下,不远处,横着一把古琴。

    “我……当时没看见潮汐的脸。”赵小妍道:“我一直以为,那个梦是真的……”

    原来竟是那远去的前世,埋在脑海中的臆想。

    赵小妍想破头都不明白,一个为了另一个怒开杀戒,被镇万年,又费尽心思改变满目疮痍的曾经,却口口声声说是无情。

    而那另一个,将满腔情意皆绘于纸上,到死都未宣之于口。

    赵小妍敲了敲系统:“你看过大话西游吗?”

    系统:“宿主,有空感慨,不如行动啊。”

    赵小妍白了眼:“我这情绪刚刚到!”

    系统:“你和大话西游差了十万八千里。紫霞和白晶晶不是一个人,可你就是潮汐。而喻沐尘,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这句话像一段咒语般,另赵小妍全身都凝固住了。

    她的意识如陷泥潭。

    系统:“宿主!宿主……”

    就连系统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绘卷上的身体慢慢变大,玉足轻点,站起身,走出密室。

    纤纤素手拎起衣领,换上了身纯白薄衫,

    而赵小妍,耳中渐渐遥远的系统音,却突然炸响在耳边。

    “宿主!”

    她一惊:“啊?”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系统的声音意外带着哭腔:“你怎么能菜成这样,连身体都能给人占过去!”

    赵小妍意识被困在一片白雾里,恍惚间好似还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小妍,你变回来了!这么快!”

    这是屠雯雯的声音。

    “嗯,喻城主他们现在何处?”

    赵小妍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我的声音!可不是我常用的口气啊。”

    她看着这片白茫茫的意识世界,白雾弥漫,看不见尽头。

    赵小妍边听着外边人说话,边在这雾中寻找出路。

    竟发现这雾中,有数道法术禁锢,有被破坏又重新加固的痕迹。

    “蔺沧海占据了我的身体。”赵小妍道:“奇怪,为什么你也跟着我被关了。”

    系统叹气:“只能说喻沐尘设计的好吧。”

    赵小妍伸手触碰那些法术禁锢,没有意外,被弹飞了:“我出不去,我想这些东西本是潮汐用来禁锢蔺沧海的。”

    系统补充道:“结果因为你疏于防范,倒成了她用这些法术把你关在这儿了。”

    赵小妍:“我这些天找都没找到她,还说什么防范。她是半神诶,君临都因为杀她,被天道反噬,我和她实力差距太大了。”

    “那怎么办?”系统道:“啊,来任务了。”

    【任务三: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体,任务奖励2000积分。】

    赵小妍盘坐入定。

    系统:“宿主……”

    赵小妍:“嘘,我试试集中精力抢回来。”

    她尽量不去听外面的声音,散出灵力,感受着这片意识内的每一处。

    “她留了东西给我。”

    系统:“嗯?”

    “这是在交换吗,让我把身体借给她?”赵小妍看着那些白雾中逐渐飘出的类似肥皂泡的东西。

    系统:“竟能用区区魂体,做出这些。”

    赵小妍:“有什么用?”

    系统:“她虽然只是缕魂魄,但仍有自己的意识。做这些,是为了消磨时间吧。毕竟被困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又被潮汐用术法禁锢,无法感知外面的世界,就像坐牢一样。但普通的魂体,连独立思考都困难,是记不得那么多的。”

    “进去看看。”说着赵小妍将意识凝成光点,钻进了那‘肥皂’泡里。

    随后便听得一句,平稳且温和的:“谢谢你,小妍。”

    那声音很好听,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赵小妍在蔺沧海编织的记忆场景中,变成了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正给一张雕花软缎的大床,换被单。

    这床与她的身躯对比,显然太大了,但她手脚利落,换的很快。

    忽又听一句尖锐的女人声调:“玉兰,三楼五号房收拾好了没有,十八号雅间里玩疯了,有个客人吐了一地,你快去给收拾了。”

    赵小妍的意识跟着这名叫玉兰的小姑娘快速跑出了房门:“玉兰立马就去收拾。”

    快速奔跑的第一视角,是秦楼楚馆的醉生梦死,与花花世界的纸醉金迷。

    那一滩呕出酸臭秽物,让赵小妍不住泛着恶心,而这名叫玉兰的小姑娘,则是十分熟练地从后厨夹了块煤饼渣,盖在秽物上踩碎,清扫后,用清水将地板擦拭光亮后,退出了那十几个男男女女衣不附体的‘雅间’。

    系统:“这看了不得长针眼。”

    玉兰一直低着头,可目光总会有偶尔不经意的瞥过,再加上耳边的声音,都在告诉赵小妍,这‘雅间’里,正进行着一场‘惊世骇俗’的‘多人运动’。

    赵小妍噫了声:“统统你还在呢?”

    系统:“不要叫我统统,你赖在这小姑娘身上干嘛?”

    “啊?我还以为我不能动呢。”幸好有系统提醒,赵小妍动了动手,她就像3D游戏穿模似的,从玉兰身上分裂了出来,回归了小电影模式的透明魂魄状。

    “玉兰一直在干活。我还没逛过古代的青楼呢,电视剧里都有女主女扮男装逛青楼的流程,我先飘着四处看看。”

    她说着,便飞去了楼下。

    楼下的大厅里中,搭了个不大不小的舞台,舞台外放射状摆着桌椅。

    那一桌桌的满客,觥筹交错混着丝竹之声,和娇滴滴的十八禁小调。

    赵小妍找了个地方坐着,欣赏歌舞。

    那台上跳舞的姑娘,薄纱内身材妖娆,唱的词儿也很是露骨销魂。

    赵小妍不仅拍手叫绝:“有趣有趣,修真界这么早就有夜店文化了,这脱衣舞秀真是前卫!”

    系统:“我去,这词儿唱的……”

    她又打量着这些看客,却在正对着舞台的黄金‘观众席’上,看见了喻沐尘。

    “尘哥!”

    “你够了啊,恋爱脑也得有个限度。尘什么尘。”系统和赵小妍共享视觉,只不过大多数时候,系统都会选择不看:“诶!他也穿越了?”

    赵小妍飘到了‘喻沐尘’面前:“吼,不学好!小道士还逛窑子!小心我告诉舅舅,你就等着跪祠堂,挨藤条吧!”

    说完,她戳了戳系统:“骗你的,这是竟殊啦!”

    系统:“还有心情开玩笑……”

    赵小妍凑近:“你看,他的眼珠是淡金色的。”

    系统:“人类长这种颜色的眼睛,很少见啊。”

    他并非一个人来此,身旁还坐着另外两位男子。

    那两人大约三十上下,一人道:“仙长觉得如何?”

    竟殊的眼神没有躲避,歌舞他从头到尾没落下一幕,却面不改色:“很是有趣。”

    另一人笑道:“你就别开修行人的玩笑了。”

    竟殊没有接话,他外貌出众,不刻便有姑娘主动粘了上来。

    “哟,这位公子面生得很。”那姑娘揽着竟殊的肩膀,用胸脯贴上了他:“我还是第一次见,生的如此标致的人。”

    竟殊拿起桌上的折扇挡了些距离,礼貌地微笑道:“多谢姑娘盛情。”

    那姑娘给竟殊倒了杯酒,他未拒绝,凑着那芊芊玉手饮下了。

    那姑娘又要倒上一杯,他用手盖住酒杯,以眼神示意:“不用了。”

    那姑娘放下酒杯,抱住了竟殊的手臂:“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吧。”

    “嗯。”

    那姑娘笑了笑:“歌舞好看吗?”

    “很是有趣。”竟殊做出了和赵小妍一样的评价:“刚刚在台上跳舞的那位姑娘,身段柔软,舞姿轻盈,能在台上跳的这么好,想必自小为练舞吃了不少苦。”

    他说话时看着那姑娘的眼睛,没有嫌弃,也未有龌龊无理。

    听了这番话,那姑娘挽着他的手,似乎松动了些,眼角的媚态勾引也收敛了不少:“奴自七岁被卖身在此,还是第一次听客人说姐妹们练舞吃了苦。”

    与竟殊同行的一人问道:“客人都怎么说?”

    “哈哈哈。”那姑娘一掩樱桃小口,笑声清脆:“还能怎么说,不就是一个字……”她用手中团扇,拍了那人一下,挑挑眉毛:“骚~啊~”

    随后,越过竟殊,抱上了那人,并坐在了那人腿上:“爷得多陪我喝些,玩够本才是。”

    那另一人看了竟殊一眼:“仙长可还要留?”

    竟殊道:“郑门主,是你说在此能看见人性之欲、之恶,在下还未见那恶,我心无邪念,多留又何妨呢。”

    他说这话时,身旁那姑娘已和那男子唇齿厮磨上了。

    赵小妍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有点呆诶。”

    系统:“修行人都爱这样,觉得自己定力高。”

    赵小妍:“统统,你知道的很清楚啊。”

    系统:“那当然,这是为了我以后能成个男子汉,必要的了解学习。”

    赵小妍暗暗吐槽:可据我所知,喻沐尘根本没有定力啊。

    赵小妍挪了挪屁股,坐在了离竟殊不远的处,就在此时,楼上传出了喧闹。

    “妈的!给老子装什么装?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头牌?老东西!老子叫你喝酒你就得喝,让你脱/衣服,就必须脱!”

    随后便听一声响,奏乐都被这声响吓停了。

    赵小妍:“吵架掀桌子了?”

    在场者也都好奇地盯着楼上,等了片刻,老鸨笑着张罗道:“哎呀,定是哪位爷喝多了,奴家去看看,各位爷接着快活,啧,还不快奏乐,姑娘们接着跳起来啊,别怠慢了大爷们。”

    不巧琴师们的手刚要弄弦,姑娘们的酒杯也才要凑上,就又听一声门响。

    见一个壮汉,从门内拖出了位□□的女人,那女人蜷缩着身子,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裸露的部位少些。

    同为女性,赵小妍不由得心疼的皱起了眉头,骂了句:“畜/生。”

    那老鸨抬头看清状况后,惊呼道:“爷这是怎么了,咱们姑娘多着呢,玩的不开心可以换啊!”

    赵小妍见那女子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着青紫,甚至还有鞭痕。

    又听得一阵脚步声。

    “是玉兰!”

    小姑娘手脚并用跑上楼梯,抱住了壮汉的腿:“大爷,求您放了我娘!求您求您!”

    说着又将头磕在壮汉脚边的地上:“玉兰给您磕头了,只要您愿意放了我娘,玉兰来伺候您!”

    赵小妍:“她还这么小!”

    系统:“这……”

    赵小妍看向竟殊:“哦,我懂了。”

    系统:“嗯嗯,必然发展。”

    赵小妍继续坐下:“安心多了,等着看竟殊英雄救美。之后……不会是养成剧情吧?”赵小妍嘿嘿笑了笑:“我喜欢,我喜欢。”

    系统:“你喜欢个锤子,你不觉得他俩真搞个养成系师徒恋,你就绿了吗?”

    赵小妍摆摆手:“不会啊,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况且竟殊和尘哥还是有区别的啊。”

    那壮汉看了看玉兰,扯了抹淫/邪的笑:“不错。”

    说着,肩上一动,将他扛着的那女人,从二楼丢了下去。

    那女人被砸在了舞台中央,引得姑娘们一阵惊叫。

    只有竟殊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外裳给女人盖上后,走上了楼。

    就在小玉兰即将被那壮汉抱起时,竟殊挡在了她身前。

    “妈的,坏老子的好事!”那壮汉开始不耐烦,但他本肥壮的魁梧身姿,在竟殊的身高压制下,像个肥园的矮冬瓜。与竟殊对视,还需抬头。

    系统问了句:“他到底多高?”

    赵小妍答:“193,勉强吧,打篮球将将够格儿。”

    系统:“我怀疑你是在凡尔赛!”

    赵小妍捂嘴笑:“别啰嗦,看英雄救场,这可是爽点。”

    此时,与竟殊同行的那位,也从温柔乡中站起走上了楼:“寻欢作乐,何必闹出人命呢。”

    本该店中老鸨来调解的场面,那老鸨却因怕事,呆站在楼下,不敢上去。

    “人命?这些婊/子能算人,老子就是喜欢玩死她们,老子赔得起钱,老子有的是钱。小白脸儿,你是谁啊?识相的,给老子让开!”

    竟殊的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在下竟殊。”

    那壮汉明显不信:“你是竟殊?你要是竟殊老子就是郑远。”

    “你确定?”与竟殊同行的那男子道:“不才正是郑远。”

    说着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想必这位兄弟也听过我的刀法吧。”

    此时那壮汉已有七分相信了,竟殊抬手一挥,用灵力将那壮汉砸向楼梯,那壮汉如球般滚去了一楼。他虽无大碍,但也知修真的惹不起,干脆装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郑远喊了声:“颜斐兄,你出的主意,这账由你结了吧。”

    颜斐摆摆手,叹道:“破财破财。”

    竟殊与张远二人转身要走时,玉兰跪在了竟殊面前:“恩公,救救我和我娘吧!”

    小小的女孩,哭得鼻子脸颊全是红的。

    “这楼里全是与你身世相当者,非是不救你,而是救了你,其他的人,我是救还是不救?”郑远放话给那装死的壮汉:“郑某今日将话放在这儿,若还有人敢欺负你们母女二人,我的刀就剁了他的脑袋!你该学的非是求着人救你,而是自强自救。”

    说着,他拍出了几颗灵石:“老板娘,这是郑某给这孩子与她阿娘的赎身钱,不可全数昧下,收好你的那份,其他的折成银子,给她二人安身之用。”

    赵小妍看的直点头:“有钱真好啊。”

    可小玉兰却追了出去。她一直跟着竟殊,但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跟了几条街后,竟殊转身走去问她:“你不回去请大夫看看你娘吗?”

    “大夫只能救我娘一次,只有恩公将我们带走,才算真的救了我们母女二人。”玉兰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恩公,我很勤快的,洗衣、打扫,做饭、挑水,我什么都会干,求您收留!”

    郑远与颜斐二人站在不远处看着。

    郑远:“我打赌他会心软。”

    颜斐:“他活了那么久,还没养过小孩吧。”

    郑远:“还是个带着娘的小孩儿,以后穹冥峰要热闹了呀。”

    颜斐:“诶诶诶,怎么走回来了?我还尚未婚配,那孩子我可不养啊。”

    郑远:“我更不行啊,我家娘子不可能同意。”

    “二位……”

    不等竟殊说完,颜斐与郑远异口同声的拒绝道:“不行。”

    竟殊:“那,我便将她们二人带回穹冥峰。”

    颜斐:“这不妥吧,你的名声不要了吗?”

    此后,穹冥峰上不再是一人独居。

    穹冥峰上的大先天,逛青楼,收留了一个□□和□□女儿的事情,也传遍全境。

    人人都道那小女孩就是他和那□□的女儿。

    但这对竟殊没什么影响,他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赵小妍也了解了,这竟殊在当时的地位,像个修真界的大法官。

    何门何派起了冲突,解决不了的,便会来穹冥峰请他去主持公道。

    若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妖魔祸世,世人也会来请竟殊解决。

    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也没有他不出面处理的事。

    赵小妍:“他太忙了,皇帝都没他忙。他还上赶着去帮人。”

    系统:“模范啊,这和喻沐尘差距太大了吧。”

    赵小妍点头:“如果是尘哥,估计会不论对错,直接全打服,以免下次再来烦他。”

    系统:“君临真是造孽,这种至纯至善的贤者,早该飞升的。”

    竟殊除了斡旋制衡着修真界的门派修士,还在坚持着一件他视为毕生目标的事。

    便是将魔修和抓来的魔物、妖精,放逐到南疆的无人地,再用群山将南疆与中原隔开。

    他认为人、妖、魔皆有存世的意义,不可滥杀无辜,这无辜中不仅仅有人,也包括妖和魔。

    穹冥峰就在南疆与中原的交界处,是他亲手拔起的最高峰。

    他管穹冥峰靠南疆的那边,叫做穹冥渊薮。

    他把魔物放逐,再以自己为盾,将他们困于南疆。以穹冥峰作为区分,一边是人界,渊薮那侧,则是魔之地。

    并为人与魔制定了不可互相侵犯的规则。

    赵小妍:“没想到他还是个完美主义者。”

    系统:“他对妖魔这边的管制明显比较紧啊,这是双标啊。”

    赵小妍:“可能是他觉得人类的破坏力比妖魔小吧。”

    因为竟殊太忙了,他在家的时间很少,且穹冥峰延绵数里,跟道宗的大小有的一拼,即使蔺玉兰和蔺织语是女子,也没什么好避嫌的。

    日子久了,流言蜚语也就过去了。

    蔺织语刚来时,因从楼上跌落骨头断了几根,是竟殊为她医治还开了药方。

    这母女俩本想着当牛做马,却发现人家仙长凡事动动手指,就能解决。

    几乎不用吃东西,只偶尔喝些自己酿的酒。

    直到玉兰展现出了修真的天赋后,她和竟殊才算有了真正的交流。

    玉兰十三岁那年,竟殊带她去东海边伏魔。第一次看见大海的玉兰,被那一望无际的蔚蓝所带来的包容折服了。

    竟殊告诉她,沧海浩瀚,包罗万象。

    她道:“师尊,我想换一个名字。玉兰这个名字,是我在青楼时老板娘随口叫的,太小气又风尘,不适合修行者。”

    她蹲下用手感受着海浪,那浪潮随风,时而汹涌,时而温柔。

    “要不然……就叫沧海吧。”她道:“也好让我彻底的跟过去诀别。”

    “师尊为何收留我?”

    “那日是你跟着我不肯走。”竟殊道:“是你说服了我,让我觉得你是个坚强,有想法的孩子。”

    蔺沧海问:“师尊为魔之地制定规矩,加以管束。为何不将魔之地的规矩,也用在各地门派上?以师尊现在的修为,想要一统天下门派,也不是难事。”

    “百家争鸣不好吗?”竟殊道:“我非是喜欢管束别人的强势之人。只不过魔之地的魔修们,若不加以制约,恐会为祸世间。”

    “杀掉不就好了吗?”

    竟殊笑了笑:“妖魔并非全是坏的,人也非全是好的。”

    坏人,蔺沧海在青楼中见多了。奇怪的是,跟着竟殊后,就再没遇见过坏人,全是好人。

    后来,她长大后才知道,竟殊身边并非没有坏人,而是他们不敢在竟殊眼前为恶。

    若他们真的那么善良,便不会在自己门派治下的城池中,开设赌场、妓院。

    剥去伪善的外皮,全是俗人罢了。

    这些俗人,离恶还有一段距离,太多了是杀不尽的。因为不知哪一天,或许你自己,就会变成这样的人。若再放肆自身的欲望,逾越了理法,那就是恶了。

    竟殊告诉她:“有善,有欲,有情才是人性,人会因贪、嗔、痴、欲而改变,但大多数仍有本心与礼教束缚。而妖魔不同,有些妖魔生来就是要嗜血的,就像猫要吃老鼠,这无关善恶。所以我要将他们与人分开,为他们制定规则,加以管束。为的是这世间的平衡。”

    “没有任何一个人或物种,可以用正义之名,对另一个人或物种赶尽杀绝。”竟殊道:“若我将这世间妖魔屠尽,那我也就是妖魔了。”

    赵小妍托腮点头:“这就是宗师吧,这就是真仙吧。”

    系统也托腮点头:“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赵小妍:“诶,你!”

    系统:“他太善良了,用喻沐尘的脸说出这些话,我真的接受不了!”

    赵小妍带入了一下尘哥。

    构想出了画面,银发黑衣,手持赦罪,杀红双眼,还不断重复着:“杀绝!杀绝!屠尽!屠尽!一个!不留!”

    她打了个冷战。

    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诶?是大人的身体!”刚说完,周围景物变大:“啊?我怎么又变小了。”

    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夺回自己的身体,积分+2000。”

    “我啥都没干啊!?”赵小妍正奇怪时,窗外一闪。

    轰隆!

    她被这雷吓得猛然站起:“要了命了,是这雷声太大,还是我人变小,胆子也跟着变小了?”

    说完,又是轰隆一声。

    赵小妍拍拍脑袋,搓了搓脸:“冷静冷静,不就是打雷下雨嘛,小事情,小事情。”

    轰隆隆隆隆!

    “啊!”赵小妍:“我要去找喻沐尘问清楚!”

    系统:“承认自己怕打雷有那么难吗?”

    “怕打雷?开玩笑,怎么可能。本仙君怎么可能怕这小小的雷?我渡劫期的雷劫都能过。”赵小妍火速麻溜的穿上了雯雯给做的小衣服:“我就是想去问问,我怎么忽大忽小的。肯定是喻沐尘搞的鬼,跟我的药粉没关系。”

    她刚跳下床,又一道闪电,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眼捂耳,等雷声过后,才跑去开门。

    只可惜门闩上了,她用小小身体,施法施到满头大汗,才将门闩打开。

    系统提醒道:“你小时候怕打雷吗?”

    赵小妍:“我小时候喜欢看探索频道,老听被闪电击中的故事,怕被劈,所以怕打雷。”

    系统:“或许人变小后,心态也会退化。导致你下意识里怕打雷。”

    赵小妍是怕的,但她嘴硬:“都告诉你了,不怕!”

    喻沐尘开门时,在自己的膝盖以下,看到了那个身高三十厘米,全身被雨浇透了的小人儿。

    赵小妍吐出嘴里的雨水:“雨太大了。”

    喻沐尘很心疼,但他怕蔺沧海听见:“你来……干嘛?”

    他的演技拙劣了很多,语气很冷,但手上动作已将赵小妍抱进了怀里:“全湿透了。”

    赵小妍见他突然主动,马上卖起了惨,白莲花戏精上身,半点没有刚刚吐雨水的豪迈,眼泪汪汪道:“白天那人不是我。”

    她变小后,得到了蔺沧海占据她身体时的记忆,蔺沧海参加了韩临、喻沐尘他们的讨论会。

    整个会议的内容,围绕着夜枫的尸人、魔城的魔修还有如何对付韩兆展开。

    且提供了让韩兆无法联络魔城及无法控制夜枫城中尸人的方法。

    “我知道。”喻沐尘拿来干布,将她包了起来:“我这儿没合适你穿的衣服,我送你回去。”

    “有病吧!我好不容易才跑过来!”赵小妍一秒收回了嘤嘤嘤的白莲花,又觉自己语气强硬很是不妥:“我……我的意思是,雨太大,这会儿回去,淋着雨,我会生病,有病的是我。”

    “这样吧,你用个火诀把我烤烤干,或者用风,吹干。”赵小妍道:“我之前经常用风系术法吹头发的。”

    不止给自己吹,还给喻沐尘吹过头发。

    喻沐尘用手指析出一点点的灵力,飘出缕温热的小风,像吹风机似的,给赵小妍吹干了。

    吹风时,赵小妍注意到了桌上的盒子。

    这东西,是潮汐那个便宜老爸给喻沐尘的。

    开完会后,赵鹏海偷偷将喻沐尘叫到一边,他听说换了喻沐尘当家做主,又结合了潮汐与喻沐尘的不实谣言,送给了喻沐尘一盒对鼎炉用双修大礼包。

    “老赵给你的?”赵小妍问。

    喻沐尘:“你有身体被占时的记忆?”

    赵小妍点头,喻沐尘用食指点了下赵小妍额上的痣。

    这一点,意在封住蔺沧海对外的感知,他下手狠到连系统都给封住了。

    赵小妍道:“你这样,她就听不见了?”

    “她已经被完全唤醒,还会出来的。”喻沐尘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清楚。

    “潮汐知道她的存在对吗?”

    “嗯,但她没跟我说过。”喻沐尘道:“潮汐将她封得很死,她在这具躯壳里,本没有外界的感知,已经逐渐退化了,直到你回来。”

    赵小妍:“我压制不住她。”

    “不是。”喻沐尘道:“是魂魄的变化导致禁锢松动,你不知她的存在,又未及时加固,使她有了听觉。再加上我有意用言语刺激,再用术将你变小,让她能更轻松夺取身体。”

    “为什么?”赵小妍道:“因为她是韩兆的师父?”

    “你没看完?”

    赵小妍摇头:“看到一半,突然就回来了。”

    喻沐尘垂眸沉思:“是她有意将身体还给你了。”

    “那怎么办?”赵小妍:“把我变回来吧。”

    “不行。”喻沐尘道:“不清楚她的想法前,你必须保持这样。”

    “为了她能来?”

    喻沐尘:“对,这样也很好区分,小的是你,大的是她。”

    赵小妍无奈捂脸:“呵呵呵,这……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喻沐尘忍不住笑了笑。

    赵小妍恰好抬头看见了。

    蔺沧海只看见老赵给了喻沐尘盒子,喻沐尘打开看了一眼后收下了,但不知这盒子里是什么。

    赵小妍跳去那桌边,站在了盒子旁:“什么东西?”

    喻沐尘知道她这个体型,开盒子费劲,没多管她:“好东西。”

    赵小妍挑挑眉毛:“灵石?黄金?”

    喻沐尘不说话。

    “灵宝?灵兽内丹?”

    喻沐尘躺回了床上。

    赵小妍也跟着爬了上去,躺在了喻沐尘旁边。

    喻沐尘闭着眼睛:“你…自己没床吗?”

    “我怕打雷。系统说,这是你把我变小了的副作用。我都给闪电吓得一个屁股蹲儿坐地上了。”赵小妍侧身看着他:“你把我变回来吧,”她压低声线:“就今晚……”

    喻沐尘睁眼,见她笑地谄媚。

    “变回来,啊?”

    他背过身:“休想。”

    赵小妍伸手戳他的背。

    喻沐尘:“要睡觉就睡,再动一下,我就把你绑起来。”

    她站起,凑喻沐尘耳边问:“玩这么刺激?用什么绑啊?”

    喻沐尘诶了声,转身表情玩味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就能肆无忌惮的过嘴瘾?”

    赵小妍想了想竟殊:“不是吗?你不是无关紧要,不值一提了嘛。你们神仙,不都是很有定力的嘛。你不喜欢我,还跟我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不恶心吗?”

    喻沐尘起身,用法术勾来了桌上的大礼包。

    他打开盒子,将那些玩意儿一件件拿出来,摆在床上给赵小妍长见识。

    第一样,就是捆绑用小皮带。

    “你觉得,这个够不够把你绑紧点儿?”

    赵小妍小心脏漏了一拍,脸腾上了红晕:“这……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他接着拿,涨姿势春宫图册。

    赵小妍别过头,露骨到没眼看:“妈耶,拿走拿走。”

    她闭上眼睛,却听耳朵旁边有铃铛响,偷瞄一眼,是个项圈似的金铃铛,有核桃大小,圈带可以调节长短,铃铛还可在圈带上滑动。

    “你说是戴脚腕上合适,还是戴脖子上合适?”喻沐尘的喉结上下滑动:“嗯?你喜欢戴哪儿?”

    随后他适可而止的收好了东西,将盒子又推回了桌上:“太微君,祸从口出,别将做不到的事说出来,也不可揣测我的行为。定力?喻沐尘是竟殊,但也不是竟殊。我没有什么定力,且能将爱、欲分开。”

    赵小妍委屈:“哦。”

    她有点担心她的任务二完不成。

    早晨醒来时,她正趴在喻沐尘的身上:嗯?这个比例?我变大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变大了,小衣服已经被涨破碎在了一边。

    她闭眼试着找找系统:嗯?没有,还封着呢。可是……我怎么会变大了呢?

    随后又沾沾自喜:嘿嘿,看来我还蛮厉害的,尘哥的术法困不住我啊。

    嗯……没衣服。

    赵小妍轻轻动了动,看见一旁喻沐尘的中衣,和架子上挂着的外裳:穿他的不就好了。

    她慢慢撑着床,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衣服逃跑,以免喻沐尘发现又给她变小了。

    可一动,立马碰到了熟悉的硬物。

    要命了,我忘了他早上……会……

    她不敢动,因为喻沐尘动了,本就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揽紧,他睁开眼睛,翻身后将赵小妍压在了身下。

    “尘……”

    她话未出口,就被吻住了。

    少了些温柔,是最原始欲/望的强制占有。

    “我…不是……”

    “我知道,小妍……”

    赵小妍抱着他结实的背,随着身躯起伏,那背上的肌肉线条收放明显:“怎么……就……嗯……又知道了……”

    他笑了笑:“就是知道了。”

    “万一……不是呢?”赵小妍夹住了他的腰,这种事,她已逐渐的食髓知味,只要别真用什么花样玩法,倒也没什么好扭捏的:“我忘了,喻神君的欲和爱,是可以分开的。”

    喻沐尘没去解释,他已决定要将谎话讲到韩兆死为止,或许那时候还有机会向小妍解释。

    但他也明白,到那时候,小妍必定已经回归神位,到时那位高高在上的主神,还会爱着自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样……也就不用解释什么了。

    拥抱着释放后,喻沐尘抚摸了赵小妍被汗水打湿的鬓发。

    她笑了笑:“没想到,回来后第一次做,会是这样的。”

    “嗯?”

    她侧过头:“表现不错,奖励一个吻,要吗?”

    “要的。”

    “喻神君还会再爱上我吗?”

    那吻热烈到两人又将云雨二字重复了一遍,但喻沐尘没回答赵小妍的问题,他用身体表达着,赵小妍听着床架撞击墙面的声音,臊得身体打颤儿,但很多时候,不说出来是不行的。

    “我不明白,爱和欲怎么能分开。”她咬上他的肩膀,直到流出血才松口:“疼吗?”

    身上那如野兽般的掠夺者,笑得恣意:“舒服,再咬一口,用力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