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与哨兵，向导与向导，哨兵与向导间，总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
就譬如说，玛洛莉在十四岁进入塔後，她一开始先是和谷口住在同一间房，谷口每天晚上都会在宵禁後离开房间，隔天凌晨才回来，玛洛莉一直到半年後才敢问对方是去做什麽了——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谷口的JiNg神T，那只灵活又优雅的h鼬对她非常友善，总是一有机会就来蹭蹭玛洛莉。
「za。」谷口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後毫无礼貌地拉开cH0U屉，一秒钟就找到玛洛莉藏起来的迷幻蘑菇乾。
「真的吗？」玛洛莉鼓起勇气只能问这麽一句。
「真的，你太少参与哨兵间的八卦了。」谷口的表情也很认真：「我可以吃吗？」
「好、好吧。」
谷口也是哨兵，至少就塔内的辅导员所言，谷口最终会与玛洛莉配对到一样的向导，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们会在同一间房内生活。谷口很瘦，夏天时打赤膊会看见肋骨，几乎是光头造型的黑发让他看起来b实际年龄的二十一岁更轻。
但除了同为哨兵以外，他们毫无默契所言，T育活动时，玛洛莉总是会跟谷口一组，对方完全无法判断玛洛莉什麽时候会脚滑，导致他们在社交舞的环节常常两个人一起摔倒——「可悲的蘑菇小JiNg灵」，谷口总是这样嘟哝着骂她，但他的口音让话语没有任何杀伤力，而且听起来倒像可Ai的绰号。
一直到几年後，伊格加入他们宿舍後，玛洛莉才因为他们两个都讨厌伊格，而和谷口培养出某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就像伊格拿着餐盘找他们时，他们会几乎同时离开餐桌，又或者是互相帮对方在x1食违禁品这方面打掩护，两个人前後被送进禁闭室。
玛洛莉花了好几年才明白，在塔里，所谓的默契似乎并不是指两个人会同时做什麽事情，说什麽话，而是知道对方的JiNg神T是什麽，知道对方的JiNg神图景在哪个位置，知道无论如何，他们之间都不会背弃彼此。
但盖里欧不一样。
那是属於普通人类的默契。
玛洛莉这辈子没有遇过如此契合她的人。盖里欧非常懂得把握住他们之间一条无形的界线，即便他甚至不太清楚哨兵和向导是什麽，但他仍旧不会像是想炫耀一般，在卡车上大声放音乐，他谨慎，克制，讲话带着一点幽默，对了，就像哨兵和向导的主食那样，几乎不会调味的原型食物，再加一点点的胡椒粉，那就是最足以类b盖里欧的形容。
而这T现在他们找旅馆住的时候。
玛洛莉在卡车上睡睡醒醒，在快h昏时，卡车已经停在一处破旧的汽车旅馆前，霓虹灯招牌上写着「河谷旅馆」，这里没有河，也没有谷，但招牌给人一种熟悉的味道，让玛洛莉回想起很久以前她跟其他人从塔逃出来的回忆。
「我们大约会花??我也不确定，或许几天，也或许几周的时间去h金海岸。」盖里欧轻轻地说：「运气好的话，没有碰到来追杀我的人，也没有碰到??你说你之前待的地方叫什麽？」
「塔。」玛洛莉说。
盖里欧细细品嚐「塔」这个字词的模样，就像在嚼着没什麽味道的水煮蛋，他没有多发表评论，只是示意玛洛莉与他一起下车。当玛洛莉安全落地时，她才发现盖里欧牵着她的手来稳住她。隔着手套，她可以感觉到盖里欧的脉搏，正常的速率，T温像太yAn，所以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松手。
「和哨兵相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吗？」盖里欧又问，一边检查了他身上的钱包。
「不要说话太大声，不要突然做出某个动作。」玛洛莉说：「像是??想要甩我巴掌。」
盖里欧说：「你会吓到痉挛吗？」
「我可能会不小心杀了你。」
他们互相看了一阵子，玛洛莉开始害怕自己让对方觉得不安。但盖里欧只是像听见「今天天气很不错」般，他温和地点头，带领着玛洛莉进到汽车旅馆内。
玛洛莉下意识地先摀住了耳朵，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噪音来源後，她小心翼翼地聆听暖气管的嗡嗡声，以及室内几个似乎准备办理入住的人的走动声。
轮到她与盖里欧时，玛洛莉注意到老板将盖里欧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保证不会撞坏任何家具。」盖里欧拍了拍他的膝盖说。
「说真的，很酷的义肢，」老板留着胡子，声音像被菸燻了好几年：「但两条腿都截肢是怎麽Ga0得，老兄？」
盖里欧边说边掏出钱包：「年少轻狂的往事了，说出来会被笑的，两间房。」
「怎麽，被火车辗了？」老板嘟哝着查看了电子萤幕：「哎呀??抱歉，老兄，现在只剩一间房了。真糟糕，我以为你们是情侣。」
「没问题。」盖里欧转过头说，声音又轻又柔，紧接着，他又扭头和老板说：「一间房也行，我跟这位小姐今天才认识，我们是旅伴。」
「哦，那你们要去哪？」
然後，那种无法言喻的默契就出现了，玛洛莉与盖里欧同时开口：
「我们要去h金海岸。」
——汽车旅馆的房间其实b玛洛莉想像中的更大。
房间里有一种消毒剂的味道，感觉b「塔」中用的品牌更为劣质，所以刺痛着她的鼻腔。玛洛莉把衣服拉到盖住整个口鼻，她与盖里欧在房间门口对视。
「或许我们去买个口罩。」盖里欧歪着头说：「还有耳机？」
玛洛莉点点头，她和盖里欧说了关於白噪音的事情，过了那麽多年，她已经能把关於哨兵的事解释的很好，说着他们所有人就像兔子，很难养，也不怎麽亲人，但遇到压力与惊吓就可能会因此而Si。
盖里欧倾听着，他的模样如此认真，像杂志上会出现的模特，他开了房间内的暖气，而机器运作的声音让玛洛莉终於松开摀着耳朵的手，她与盖里欧一起坐在床边，他们看起来不像要一起来旅行，好像单纯只是来汽车旅馆拍摄一系列宣传照。
她手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玛洛莉知道缺少了向导的帮助，她会在伤口癒合的这段期间继续遭受折磨。她咽下口水，然後，她小声地说：「盖里欧??先生。」
「嗯？是的。」对方的目光放在很远的地方，但这一瞬间又立刻回来了。
「你能稍微抱着我一下吗？」
当玛洛莉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她才迟来地感到荒谬，她正准备严正解释，但盖里欧已经倾过身T，他抱紧了玛洛莉的上半身。
「噢。」玛洛莉轻轻地说，她将脸靠在了对方的肩膀——
那是什麽味道呢？绝对不是这个人的费洛蒙，但闻起来像家，像她那一片荒芜的高原，又带着点海洋的咸味。她闭上眼睛，深深x1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都因为这个并非向导的人而放松。太奇怪了，太诡异了，他们不应该与普通人类建立联系。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在塔里有工作过。」盖里欧说，他的x膛因此而震动，让玛洛莉感觉到更心安了：「我没有，但我以前都在餐厅做三明治，不过你应该只会闻到我衣服上的霉味才对。」
「你怎麽会没有犹豫就拥抱我？」玛洛莉问，但她没有松手。
盖里欧同样没有移动，他说：「我对哨兵与向导略有耳闻，但从你的描述听起来，他们只是需要很多辅助的残障人士，就跟我差不多??如何？有让你舒服点吗？」
金属腿敲了敲地面。
「有的。」玛洛莉再次闭上眼睛。
「那很好，因为h金海岸还没到呢。」
姿势从坐着拥抱换成了躺在床上。松软的棉被覆盖到他们身上，就像塔内播放给他们看的动画片，普通人有着大床，能够透过另一个普通人的拥抱得到慰藉，而不会陷入到JiNg神图景中而迷失自我。
玛洛莉不晓得过了多久，但她的确没有陷入到神游的状态中。
她听见老旧的时钟内部齿轮的运转声，她听见窗外有几辆车停靠了，还有一个家庭带着小朋友来到他们楼上的房间，有人在敲门，也有人在淋浴，她的JiNg神T停靠在她旁边，让她与盖里欧还有安哥拉山羊像某种三位一T。
——「你如果退休後会想与普通人在一起吗？」
一些记忆，像cHa0汐一样，从脑海的深处与边缘缓慢地推挤，来到她的喉咙中。玛洛莉记得那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塔的生活，但她与向导几乎不会见面，永远只会跟谷口还有伊格一起待在属於哨兵的区域。当然，伊格当时和他们根本不会说话，他会待在大厅，怂恿其他哨兵和他一起玩扑克牌，直到某个可怜的家伙因为太认真而直接昏过去。
毕竟哨兵就是这麽难Ga0的生物。
所以除了向导或其他哨兵以外，不会有人愿意接纳他们。
那时候谷口这样问了她，玛洛莉抬起头看着谷口的下巴，然後说：「我想要自己一个人。」
「我们注定没办法自己一个人的。」谷口边说边眯起眼睛：「不然伊格为什麽要一直炫耀他在转化成哨兵前就先结婚生子了？」
「或许是因为他儿子很可Ai？」玛洛莉说。
谷口讽刺地笑了两声：「才不是，是因为伊格这辈子都没办法在xa中得到满足和安心，普通人无法慰藉哨兵与向导的JiNg神和R0UT，他再也不会觉得和老婆za好玩了。」
「我以为我们可以吃抑制剂。」玛洛莉小声地说，但她的手里握着迷幻蘑菇的乾燥碎片。
谷口从她的手中拿走一点碎片：「抑制剂连X慾都压掉了，谁要吃那种东西，还不如让自己嗨一番不是吗？」
「那你想要与普通人在一起吗？」玛洛莉问，她感觉自己的声音被周围厚实的隔音墙都x1走了：「一个不会介意我们必须整天开白噪音才睡得着的人？」
谷口的面孔已经变得不清晰了，他吞下了蘑菇，黑sE发丝垂到他眼前，他呼出一口气，时间好像变慢了，周围只剩下其他哨兵和向导温和的笑声，一点点轻柔的音乐，而谷口朝着她微笑。
「会的。」谷口说：「那让我觉得自己太他妈普通了，就像那些电视节目里喜欢喂胖自己伴侣的老公老婆，这他妈是种X癖，极端地，永远无法被满足的X癖，但真的是那样就太好了。因为起码我被他们Ai着，而我们的障碍不会是障碍，而是他们眼中的癖好。」
「你听起来在物化哨兵与向导。」玛洛莉说，她其实不太明白这是什麽意思，但在谷口面前，她觉得犯错也无伤大雅。
谷口笑了，他的h鼬从肩膀上爬到玛洛莉的头顶，他说：「世界也没那麽纯洁的Ai。」
玛洛莉快要睡着时，她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像小动物一样缩在了盖里欧的怀里。盖里欧在床上呈现出半仰卧的姿势，他手里拿着汽车旅馆的遥控器，他神情专注地选台，而没有注意到玛洛莉抬起头。
「噢，嗨。」盖里欧花了几秒才回过头，他的手仍然放着玛洛莉的肩膀上，他的语气轻快：「我想说用新闻作为白噪音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还是光有我就够了？」
玛洛莉没有回答，她反问：「我没有询问你有没有nV朋友。」
盖里欧愣了一下，他似乎真心觉得有趣，所以笑着说：「有点太迟了吧？」
「是的，所以很抱歉。」
「我没有nV朋友，你知道，大部分的nV孩不喜欢约会时被人指指点点。」盖里欧说，他停顿一下，接着问：「我想你的向导离世这点，就说明答案了吧。」
玛洛莉点点头。
「你Ai你的向导吗？」
当这个问句被抛出来时，玛洛莉再次看向盖里欧的双眼，那双天蓝sE的眼睛美丽到令人屏息。她的脑中思绪繁杂，好像每个字母都撞在一起，四分五裂，血r0U模糊。她想要说出「当然，我Ai她」，但玛洛莉抛出的话语却是：
「我不知道。但没有她我就活不下去，所以??是的，或许我Ai她，我用尽我的灵魂Ai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