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镜面之城 > 前传白羽昊18-27岁
    【18–22岁|国外警大:一个人学会成为武器】

    他离开得乾净俐落,几乎像是逃。机票是在一场与父亲争执後订下的,手续办理得极快,连带走的行李也少得可怜。他没有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彷佛只要多停留一秒,就会瓦解掉那一层仅存的理智。

    抵达那座语言陌生、制度严苛的海外警察大学时,他像一颗未经包装的子弹,被丢进一台巨大的机械中。环境冷y、标准严苛、纪律近乎军事化,而他——还没学会怎麽安放自己的情绪。

    第一晚他失眠到天亮,洗完脸对着镜子发呆,眼里空空的。

    他告诉自己:不能想,不能问,不能痛。

    训练从不温柔。当同龄的学员还在m0索节奏、抱怨时差与文化冲击时,他已经自愿报名进阶课程、夜间战术班,甚至参与实弹模拟,主动进入模拟人质屋与爆破拆解实习。

    他总是第一个到、最後一个离开。

    是那个在枪枝拆解b赛中手最快、在战术演练里最冷静的学生。

    他的笔记总是最完整、模拟测验总是满分,身T素质稳定得近乎冰冷。

    他不曾迟到、不曾请假、不曾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疲惫。连发烧都是自己偷偷吃药後去练靶场,一句话也没说。

    每个人都以为他只是「天生适合这条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从一个破碎的出口逃出来的,踩着玻璃一路走到这里。

    有时他会在夜里惊醒,心跳剧烈,满身冷汗。梦里那双眼睛总在——

    脆弱、空洞、疑问、等待……

    他不知道那时的沈昭过得如何,也不敢问。

    更不敢联系。只怕一碰触,那点撑住他活着的边界就会溃散。

    「我要变强。不然,我没有资格回去。」

    他反覆告诉自己,像是一种诅咒式的咒语,强行撑起每一日的神智。他为了那个人而活着,却也不敢再靠近那个人。

    他学会拆弹,学会反制谈判,学会读懂一个人每一个细节的肢T语言。他能从一个人走路的重心看出是否带枪,从一句话的语气推测心理状态。他将世界转化为讯号与资讯,只因那b情感安全得多。

    他学着关掉感觉,只留下执行与逻辑。

    在实弹模拟中,他总能在三秒内JiNg准击中目标。

    在心理压力测验中,他的心率几乎不曾有大波动。

    有人说他像机器。他只淡淡一笑。

    机器,至少不会痛。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

    某个深夜,课後训练室空无一人,他擦着枪,动作机械又规律。突然听见一名同学在角落打电话:「妈我好累……你不要催了,我真的……我快撑不下去了。」

    那声音太年轻、太真实,像针一样刺进他x口。

    他手一颤,枪枝掉落地面,声音在夜里格外清脆。

    那一瞬间,他彷佛被什麽击中,身T开始颤抖,止不住地喘气。

    他捡起枪,走出训练室,来到校园深处的一个无人楼梯间。

    他靠着墙,滑坐在地,脸埋进双膝里。

    那晚他第一次在异国校园无人的角落失声痛哭。

    哭得一塌糊涂。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洪水突然决堤,混着窒息、羞愧与失控,淹没他每一寸神经。

    但第二天,他戴上手套,穿好制服,神情冷静地重新进入模拟战术场。

    像什麽都没发生过。

    像那个夜晚,也不曾存在过。

    从那之後,他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22–24岁|海外实战:第一次面对Si亡】

    警大毕业後,他进入当地刑侦局,列为实习与後备编制成员。此地治安复杂,街头暴力频繁,毒品流窜,帮派势力错综。他第一次发现,所谓的「真实」,远b训练场残酷得多。

    前线与现场不再只是课本。

    他第一次走进命案现场,那是一户残破出租公寓,气味混着乾涸血迹。被害者是名孕妇,凶手疑似熟人,Si者眼睛睁着,像还在呼救。

    他沉默不语,拍照、纪录、检查屍斑,冷静得像机器。

    第一次在街头枪响中护送人质,是在一间杂货店外,歹徒用枪挟持店主,叫嚣着要警方退开。他与上级对看一眼,悄悄绕至侧门,破门而入,强行制服。他抱着被惊吓过度的孩子冲出火线时,脑中闪过某个画面——那年他也曾抱过一个人。那个人也发着抖,也一样年幼。

    最震撼的一次,是他第一次开枪夺命。

    犯人持刀冲出巷口,警告无效,他只来得及举枪——「砰!」子弹击中x口,对方倒地时眼里还写着不甘与茫然。他站在那里,心跳没有加速,手也没抖。

    直到回到单位,手一松,开始呕吐。

    他吐了整整一夜。胃里早已空无一物,却还是止不住。

    但第二天,他照样出勤。

    穿好制服、戴上证件、整理好枪械,走进办公室如常问候:「早。」

    有长官说他过於冷静,有同僚说他不近人情。

    只有他知道——他不能乱。他不能有感情。那是他许下的承诺。

    只要心乱了,就什麽都救不了。

    他开始更密集地:心理犯罪学、谈判策略、创伤应对与危机处理。他不只要能打,更要能判断人X。

    他练习辨认受害者与加害者的语言模式,练习进入嫌疑人视角进行模拟推理。他把所有痛感藏进肌r0U记忆,把每一次流血都转化为一种技术——一种更靠近真相的方式。

    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压抑。情绪,有时会在某个瞬间翻涌而出。

    某次卧底任务,他潜入帮派分支线,突袭失败。混乱中,一名少年嫌犯被b至角落。他举枪指向警方,手却颤抖得厉害。那孩子才十六岁,脸上还残留青春痘,却咬牙将枪口转向自己。

    「不要——!」白羽昊下意识伸手,来不及。

    砰。

    少年在他面前吞枪自尽,鲜血溅在墙上。他站在原地僵住,那张脸,那双眼,像极了十四岁时的沈昭。

    周围同僚在大喊,他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子弹从他身侧掠过,他连躲都没躲,直到副官猛力将他拖离现场。

    那晚他没回宿舍。在夜sE里漫无目的地走到城市边缘的废弃公车站,坐在人行道边,静静地看着天光变化。从午夜到黎明,他一动不动。

    凌晨三点,一名巡警经过,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他像是刚从梦中苏醒般抬头,喉咙沙哑:「……我没事。」

    他知道自己那晚差点崩溃。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崩溃。

    因为崩溃,意味着前功尽弃——

    意味着再也守不住那个承诺:要变强,要保护,要救得了人。

    他将凌乱的思绪压进x前口袋,转身回到局里,向长官递交任务报告。

    声音平静,笔迹稳定,像什麽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他每活过一天,就是靠意志撑出来的。

    他已不再是机器——

    而是一颗搁置在战场中心、学会自我拆解与修复的武器。

    【24–27岁|回国,进入市局:谣言、战功与升迁】

    回国那年,他才24岁。没有亲人迎接,也没有鲜花掌声。从机场一路到警局,他拉着行李,安静得像个影子。他没有通知任何旧识,没有留下通讯方式,连履历表也只简单附上一行备注:「已完成国外刑侦特训,愿配合高风险勤务。」

    他主动要求进入最棘手、最容易出事的刑侦一队。高压、高曝光、工时长,没有人一开始理解他的动机——

    但他知道,那个人,也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他不提过去,不谈国外的事。他只是默默做事、快速结案、从不失手。他是局里最年轻的刑警之一,却也是出勤率最高、加班纪录最长、错误率为零的那个。

    不多话,不拖延,不留下任何破绽。

    短短三个月内,他连破两起连环杀人案;半年内,查出一起黑帮内斗渗透市警内部,提交完整证据,甚至让一名涉案督察当场落马,引发内部震动。

    他的名字渐渐在局里流传。有人赞他是「冷面鹰眼」,也有人暗地里称他是「程序怪物」、「没有灵魂的机器」。

    但他不在意。他不是来讨好谁的。他是来还债的——

    一笔九年前留下的债。

    一年半後,他主动请缨执行高风险卧底任务。对象是一个跨区暴力组织,涉及走私、诈欺与地下军火,成员多为青少年与退学边缘人口。此任务前後历时七个月,是局里少见的长期深潜。

    那段时间,他几乎与现实隔绝。身分、语言、动作模式全部重构,唯一能提醒他是谁的,只有藏在贴身口袋里的一没别针——沈昭十四岁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带着,像护身符,也像诅咒。

    某次行动失败,组织里有人开始怀疑他的身分。他表面上依然镇定如常,私下却开始反覆检查自己是否有破绽。那段日子,他几乎每晚都梦见自己身份曝光、被枪决的画面。

    真正的危机发生在第五个月。

    那晚,他与几名少年帮众在据点守夜。大家cH0U菸、闲聊,有人翻旧照片,有人打闹。一名少年靠近他,安静地问了一句:「你有家人吗?」

    他愣了半秒。

    那孩子眉眼清瘦,眼里带着熟悉的倔强与试探,像极了十四岁的沈昭。

    「像我这样的弟弟,你会想救吗?」少年又问。

    他几乎冲口而出:「有,我——」

    话到一半,他猛地咬住舌头,改口为一声乾咳,故作轻松地笑道:「怎麽,你想当我弟?」

    少年也笑了,没再问。但那双眼睛,像一道锋利的光,划破他装出来的铠甲。

    三天後,他在一次行动中奉命铲除一名高层——也就是那名少年的「兄长」。过程乾净利落,无人察觉异样。

    但当他回头时,那少年已无影无踪。据说逃了,也有人说……被灭口。

    他整整失眠两天,什麽都没说。

    深夜,他坐在yAn台,重复点烟又熄火,手里握着那少年遗落的小刀,像握着什麽再也无法挽回的东西。

    那双眼睛,自此卡在他记忆深处,像一面镜子。

    映出他过去所有不敢说的愧疚与渴望——

    包括他至今未敢正视的那个问题:如果当年他留在沈昭身边,是不是一切会不一样?

    这场卧底任务最终成功,连根拔起整条犯罪链。他因此被记一等功,外部新闻报导热烈,但他拒绝所有访谈。

    「只是运气好。」他淡淡回覆长官。

    没人知道,他差点失控。

    直到27岁,因市局人事空缺,他被破格提拔暂代刑侦一队队长。市局高层中有人质疑他的年纪,有人忌惮他的冷静与效率,也有人觉得他「过於完美」,难以掌控。

    但他只是站在队长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城市,心里默默想着一件事——

    「我已经够强了吧?可以再去找他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来得及。

    他甚至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想见他。

    但他知道,这九年来,他唯一从未忘记的,是那个十四岁少年在辅导门口,崩溃大哭的样子——

    那个画面,在他每一次选择不退缩时,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