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严柏霖,失踪了。
不是潜逃,也不是避嫌,而是那种——连「失踪」本身都被处理得乾乾净净的消失。
刑侦一队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像是风暴前的凝结。上午九点十二分,技侦组通报:正要去搜索严柏霖住处时,现场无人,手机停机,监
控断片。他所租用的心理谘询室空无一人,电脑被格式化、纸本资料全数撤离,只留下几张泛h的心理学书籍和几本与案件毫无关联的证照文件。
「他知道我们已经怀疑到他了。」白羽昊手指敲着会议桌,声音低沉却清晰。
杜雯盯着投影上的监控报告,眉头紧皱:「这不像是单人行动。从清除痕迹的手法来看,时间节点明确,程序乾净俐落。他可能是被人带走,也可能是……被保护X移动。」
沈昭站在白板前,红笔划出严柏霖消失前的4时轨迹。他的线条简洁有力,语气却平静得像刀锋擦过水面。
「不,是他自愿的。他昨日凌晨两点二十三分离开办公处,监控预先遮蔽,门禁记录经过人工重写——这种JiNg密度,不可能毫无共识。他与对方有协议。」
林东南皱眉:「哪种协议能让他甘愿放弃所有?他不是聪明人吗?」
「要嘛他手上有对方更想要的东西。」沈昭冷静回应,「要嘛……他早已不只是棋子,是共犯,是合夥人。」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沉默下来。
白羽昊扫过所有人,声音低哑却坚定:「从这一刻起,调查升级为特别小组内部行动。严柏霖可能接触过我们的内部资料,假设他知道得b我们多,走得b我们快。我们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我们怀疑的深度,也不能让他们预判我们下一步会做什麽。」
——
调查线开始偏离既有路线。
匿名资料信封、无登记的心理诊所、未注册的青少年辅导课程,还有一份来历不明的学生名单。他们追查那些没有进入系统的资讯,没有编号的案件,那些在档案边缘徘徊的遗漏之处。
深夜十一点半,副都区一栋废弃社福中心。
墙上的涂鸦斑驳脱落,一只大眼娃娃熊咧着奇怪的笑,旁边写着「让孩子安心成长」。白羽昊与沈昭戴着手套、口罩,蹑手蹑脚穿过碎裂的玻璃门。他们没开灯,只靠一盏笔型手电筒扫描过去。
空间里弥漫着纸屑与霉味,像时间腐烂後的气息。
「这里有张旧名册。」沈昭压低声音,从一个破烂文件柜中cH0U出一本发h的资料册。
白羽昊凑过来,两人一字一句地念着名单。
「……这两名少年,七年前报名课程後失联。」沈昭指着表格右下角,脸sE微变,「与我父亲出事的时间完全重叠。」
白羽昊握紧文件,目光Y沉如铁。
「我们可能已经踩到某个核心层级。」
沈昭静了几秒,低声问:「你还要查下去吗?」
「我说过,我会走到底。哪怕代价很高。」
沈昭望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陪你。」
——
清晨三点。
两人走在回程的街道上,城市寂静如水,路灯把影子拉得细长。
沈昭忽然停下,看着自己的倒影。
「你会不会後悔,这麽晚才来找我?」
白羽昊也停下:「後悔的从来不是现在,是以前。」
沈昭低笑了一声,笑里带着隐约的疲倦。
——
刑侦一队的休息区内,泡菜味再次弥漫。
「你这泡菜真的吃不腻?」杜雯皱着鼻子坐到沙发上。
林东南咬了一口泡面,语气含糊:「重点不是泡菜,是你们没发现最近那俩人之间气氛很不对?」
「白队跟沈分析师?」王煦抬起头,推了下滑落的眼镜。
「不只是默契,是……奇妙。白队看起来话少,但每次总会下意识往那人那里看。沈昭呢,看起来冷,其实每次他靠近的时候,呼x1都会变得浅。」
「你观察得太细了吧?」杜雯笑,「还是你暗恋其中一位?」
「滚。」
一旁的王煦闷声说:「但这也没违规,他们合作效率是我们队里第一。」
「没人说违规,我只是觉得——」
这时,副组长秦意端着茶走进来,语气平静:「无论他们之间有什麽,只要不影响任务,就别多嘴。」
众人瞬间安静。
等他一走,林东南低声咕哝:「我还是赌一包炸J,他们肯定不止是合作无间这麽简单。」
杜雯憋笑:「要是输了你就问白队你是不是喜欢沈分析师。」
林东南:「……炸J给你,这句话你去问。」
笑声在夜里低低扩散开来,像是即将来临风暴前,最後一丝轻松的余音。
——
从严柏霖失踪的那天起,整个市局像是被悄悄换过一层空气。没有警报,没有通报,甚至没有明确的指示,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GU藏在日常背後、压在气氛里的异样沉重。
没有人明说什麽,但所有人都开始变得更安静、更敏感。打字时手指彷佛自动减速,连键盘敲击声都变得轻得几乎听不见;口头简报时词句绕了几个弯,像是在自我审查;原本三不五时笑闹八卦的休息区,现在只剩泡面的泡腾声与偶尔一声刻意压抑的咳嗽。
这不是疲惫,而是一种压抑着的警觉。像是全市局进入了某种潜水状态,所有情绪被封在水下,只靠几个气泡维持最基本的存活。
——
案发第五天,白羽昊接到一通匿名电话。
男声沙哑、刻意压低,背景是断续的车声与不稳的讯号噪音,像是在隧道里打过来的。
那人只留下一句话:「你要查的东西,不只是心理学的问题。有人在处理多余的人,而那些人从来不在名册上。」
接着电话随即挂断,连查号都无从查起。
白羽昊站在窗前,手里的手机仍亮着萤幕,泛着淡蓝sE的光。他一动不动,像是被一根针扎中了心脏最柔软的那点。
两年前,他也接过一通这样的电话。那时他还是新进警员,刚踏入现场勘查不久。卷宗里那个无人报案、无人追责、最後被默默火化的孩子,至今仍没有名字。那页卷宗,他从未忘记。
「多余的人」,从来没有变少过。
——
夜里,资料库低楼层。
那里的空调年久失修,冷气管轰轰作响,空气里有一GU久未开封的霉味。沈昭与白羽昊并肩坐在旧档室里,一人扫描资料、一人b对纪录。电脑萤幕闪烁着资料搜寻进度条,时间像是被延展成无限。
「这些资料没进中央系统。」沈昭指着萤幕,声音冷静,「但这里有一组重复出现的代码。像是某种内部分类系统。」
「谁留下的?」
「查到一个名字——黎汉卿。原社会科资深人员,五年前退休,理由是心脏病。」
白羽昊皱眉:「这人我有印象。他後期参与过数据清洗工程?」
「对。表面上是删除重复资料与错误建档,但……」沈昭的声音放缓,语气沉下来,「也可能是,替某些人把资料消失。」
——
隔天清晨,林东南传来进展。
「严柏霖曾与一家叫兰泉教育的私人辅导中心合作。但这中心五年前就解散,登记人是黎汉卿。」
白羽昊接过资料,快速翻阅,眉心越皱越深。
「这家公司有市政府资金流入。项目标注为青少年心理发展补助。」
「资金进去了,但帐面上没出来。用途无法查证,报销文件都是影本,而且连年度报告都没送交过审核单位。」林东南咬着笔盖,脸sE不太好看。
——
晚间紧急会议。
技侦组出奇地安静,像是每个人都在等其他人先开口。
王煦盯着监控画面,终於主动说:「这些人不只是逃避追查,他们在主动设计伪迹。他们懂我们的逻辑,甚至b我们还熟悉办案系统。」
副组长秦意翻阅着一份份重印资料,声音低稳:「我们目前踩在线的交界。一条是真实案情,一条是加工过的版本。从现在起,我们得自己建一套分析架构。原有T系,不能再信了。」
——
案情变复杂了,但秩序也悄然重构。
白羽昊与沈昭的配合,不再需要指令。一人查主线,一人查暗格;一人顶前线,一人挖深层。两人之间的默契,在这样的混沌中,反而更加清晰。
凌晨三点半,资料室的旧沙发上,他们各靠一侧,桌上堆满了资料、咖啡杯与逐渐乾掉的便利贴。
「你那边查到什麽?」白羽昊低声问。
「还在b对。那份未编号的学生名单上,有三人与失联纪录吻合。」沈昭眼神深锁,手指不断点击键盘。
「我们得加快脚步。下一个消失的人,可能没人会记得他存在过。」
沈昭闻言,指尖一顿,喉头微微收紧,像是有话卡着,但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白羽昊看了他一眼,没有催。他知道,有些话要等对方准备好,才值得去接住。
——
次日上午。
黎汉卿失联。
他本应出席一场退休人员讲座,但从前一晚起就与外界失去联系。住处门锁完好,无强行闯入痕迹,手机留在床头。更令人不安的是,监视
器在凌晨两点半遭到技术Xg扰,讯号断开二十三分钟——与严柏霖案的时间点、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是偶然。
「这不是消失,」秦意说,语气平稳到近乎冰冷,「这是清场。」
当天下午,市局旧档案室的系统管理员收到一封匿名电邮。
主旨只有一句话:「那孩子不该查到这里。」
附档是一张照片——沈昭,夜里独坐街头长椅,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袋。拍摄角度隐蔽,画质模糊,却一眼可辨是当事人。
白羽昊看完,沉默许久。他的眼神冷冽如刃。
「我们开始被当成变数了。」他声音低沉,语气里第一次不只是警觉,而是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