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被告上前发言。」
法官的声音划破沉静,林冠廷缓缓站起。他的神情不见狼狈,反而带着一贯的沉稳,甚至还微微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仿佛这不是一场审判,而是一场登台。
他走上证人席的那一刻,陈歆妤不自觉握紧拳头。坐在旁边的何煜昇感受到她的紧绷,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像是无声地告诉她:「你不是孤单的。」
林冠廷站稳,面对整个法庭,眼神扫过每一位陪审员。
「我,林冠廷,从未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这些指控对我来说,不只是错误,更是一场集T歇斯底里的误解。」
他语气平稳,缓慢而富有节奏,像在面对观众,而不是控方律师。
「我从影二十年,带过的演员不下百人。他们之中,有人成功,有人离开这一行。但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作品的要求严格,对演员的心理挖掘,源於艺术的诚实。那些过程,也许艰难,也许极端,但从来不是强迫,更不是X暴力。」
何煜昇缓缓站起,走向被告。
「林先生,请问您是否曾在排练过程中,单独留下演员、要求她们进行lU0露或X暗示动作?」
「是,但那是基於创作需要,且所有人都签署了知情同意书。」
「您口中所说的知情同意书,是否包括任何明确同意进行实T触碰或X行为的条文?」
林冠廷顿了一下,眼神略有闪烁,「不包括。因为那从来不曾发生过。」
「可根据证人江宛蓉与陈歆妤的证词,以及数位证据与音讯资料,显示您在多次排练中以艺术为名,实施言语胁迫与心理控制,甚至在闭门状态下进行非自愿接触。您是否否认这些记录的真实X?」
「那些记录可以被编辑、被误解。我不否认曾说过激烈的话,但那是剧本的一部分,是排练的一部分。」
「林先生,这不是电影片场,这是法庭。您无法剪接别人的记忆。」
何煜昇语气冷静,却如利刃划破那层包裹着林冠廷的光环。
陪审团中有人低声交谈,气氛明显改变。
「如果你真的觉得你做的是对的,」何煜昇继续发问,「为什麽在出事後马上清除通讯纪录,删除手机内容,甚至更换新号码?」
林冠廷仍努力维持冷静,但额角开始冒汗。
「因为……我当时太害怕。我不知道会演变成这样。」
「你怕的,是恶行曝光,而不是你是否伤害了人。你从来不是在寻求真相,你只是在掩饰罪行。」
何煜昇的声音逐渐提高,语气却依然稳定。
「你说你是艺术家,可你从来没把人当人看。你要求她们脱光、乖顺、服从,只因为你有一个导演的称号。」
林冠廷咬牙不语,低头沉默。
法官敲槌,「请控方收敛情绪,但被告必须如实回答问题。」
何煜昇退後半步,转向法官与陪审团。
「我们不是在审一个导演,而是在审一个人是否lAn用了权力。这不是关於艺术的审判,而是关於人与人的界线、同意与尊重。」
他回望陈歆妤,那一瞬间,他知道,她也在看着他。
庭审进行至最後阶段,双方各有结语陈词。
辩方律师声称林冠廷多年来致力推动台湾影剧产业,其严格作风曾多次获奖肯定,这场指控有过度情绪化与跟风效应之嫌。
控方则指出:「如果一个人的成功可以掩盖他的罪,那我们不需要司法,只需要舞台。」
陪审团退席审议前,整个法庭陷入一种压抑的等待。
林冠廷低头坐着,不再开口。那些昔日的自信,此刻化为沈重的沉默。
而陈歆妤,安静地坐着,手指紧握着桌缘,内心翻涌的情绪,却无一字出口。
傍晚时分,陪审团回到法庭。
「请问陪审团是否已达成一致判决?」
领头的中年妇人起身,声音坚定:「是的。」
「请宣读。」
「被告林冠廷,针对强制猥亵、JiNg神胁迫与职权lAn用等三项指控,皆判定有罪。」
法官颔首,「本庭将於三日後进行宣判程序。庭审结束。」
那一瞬间,法槌落下,如重锤敲击时间。
林冠廷坐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而他的辩护律师,只能低头,收起资料。
陈歆妤没哭,只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的世界,终於开始往回走一点。
不再只是无止尽的黑洞。
走出法院时,天sE已经转为清澈的夜空。星光稀疏,但冷静而真实。
「我们还没赢,对吗?」她问。
「还没。」何煜昇点头,「但我们正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她看着他,第一次不再是那种倚靠的方式,而是一种并肩的姿态。
「谢谢你陪我。」
「我不是陪你,我是跟你一起走。」
陈歆妤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天空。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