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走进办公室,发现今天只有他一个人,轮值的监识员应该去忙了。
随便看了一眼轮值表,发现正好是小刘。看来应该是去检查仪器,列印数据出来回来登打监识报告。
白菲坐回位置上,先行整理给他的一叠各类检验报告。有很多都是一两个月前的案件。
这些大部分都是意外身亡,或是非重大原因身故。只要检方判定非急件,就只会排在空闲时间检验。
不过像这类案件,结果通常不太会有什麽明显异常,只要把判读呈现上去就好。
白菲迅速登打完几份报告,印出订好放入牛皮纸袋,再封好投到送件箱里,清空大半的工作。
接下来就只剩最近那几起案件的报告。他b对检查各种检验数据,却都没什麽发现。
可说是没什麽悬念的案件。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这背後的关联。
这些人全是涉及谋害他父母的对象,只是证据不足,成功洗刷了嫌疑。
当年案件发生之後,他们夺走公司资産,各自分得不少钱。任谁看都知道这其中绝对有问题,但就算有人提出,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毕竟没有证据,也找不到任何犯罪的事实。
从那时候开始,白菲不再抱任何真相大白的希望。如今这些案件发生,又要被迫面对过往伤痛,甚至牵连其中,总感到相当疲惫。
他弄不清自己的想法,明明算是变相报仇,但总有种空虚感。或许他不是想要的结果。
Si了不能改变什麽,伤痛不会消失,失去的那些也不会回来。
这道理他b谁都明白,也花了很长的时间释怀。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这些事,却又忍不住自我怀疑。
他确实曾有想杀Si他们的念头,如果有机会或许他会实行。
但就像夜丹所说,这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构成犯罪事实。
梦再怎麽巧合,也不能代表什麽。
白菲b谁都明白这些,却还是无法从矛盾的心态脱离。
要说得知他们Si讯的当下,没有任何痛快感,那绝对是骗人的。
白菲轻r0u眉心,努力不再去想这些,却还是相当烦乱。
脑袋隐隐作痛,乾脆起来泡杯咖啡再继续。正好在茶水间里遇到小刘,似乎是工作刚告一段落,正在喝茶。
「小白啊,你今天又加班?听说你今天那件??又是一样的?还坚持要复验?」
「嗯。」
白菲不想多谈那些细节,只能简单回应。
「辛苦你了,总是有这种家属啊,唉,习惯就好。你今天不是值夜,做完就早点回去吧,老是在这里过夜也不好,Y气重。」
小刘还算会看脸sE,没有再多说下去,只是上前拍拍他的肩。
「??」
白菲看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什麽,在这里做了几年,也没遇过什麽奇奇怪怪的现象。
当他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发现小刘又不知道去哪里忙了,只在他桌上放了字条。
“加油,我外送检T去了。”
白菲随手收起来,明白这是在担心自己,但只默默心领。
本想坐下继续打报告,又想到几个培养皿的状况,乾脆上楼去检验组,穿好防护衣进无尘实验室。
当忙完记录又过去了一小时,又顺便把几个试管排上机,才又回办公室。
白菲继续看几个切片判读,再拉几个CT片出来看,b对写下见解。此时小刘也回来,还带了杯咖啡,直接放在他桌上。
「我回来顺便帮你买的,喝一点吧?对了,等下我要送检T去委外机构,可能早上才会回来。有什麽事就打我电话啊?还有累就休息一下,不要勉强知道吗?」
「嗯,谢谢。」
白菲点头道谢,但没马上打开喝的意思。
虽然都是关心,但如果是夜丹以外的人,只莫名觉得不自在。
对他来说,能信任的人只有夜丹。
夜丹一离开法医所,就直接往检察署开去,打算赶快处理完事情再回来。
刚进办公室就看到苏检察官坐在位置上联络事情,表情很不好看,像是遇到了很棘手的状况。
夜丹没多理会,来到自己临时的座位,打开笔电赶快把今天相验的资料拉出来写报告。
这才发现cH0U血检验的报告已经出来,跟白菲说的一样,上面全是赤字。
此时苏检察官已经讲完电话,直接走到他面前,冷冷望着他。
「你们现场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他儿子一口咬定说Si因有疑点,你却没有坚持要解剖?」
「啊?Ga0什麽啊?不就是他们坚持不解剖的吗?还说什麽要入土为安,怎麽现在又跑出个儿子在那里闹?」
夜丹皱起眉头,忽然意识到这是被摆一道了。那时候不想多牵涉这事,态度也没之前强y,没想到反而成了把柄。
「说不解剖的是大儿子,二儿子认为他爸是有人害Si的。现在新闻闹得很大,说这跟之前那几起案件很像,怀疑我们检方在刻意包庇自己人?」
苏检察官叹了口气,显然也不知道怎麽处理。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就之前那些谣言,加上记者这样加油添醋了,根本变相坐实了这事。
「包个头??算了。我来处理。」
夜丹没有办法,只能传讯给之前受过他恩惠的立委帮忙,要他找媒T暂时把这事压下来。
「夜检,已经帮你跟那几个大媒T打过招呼了,下次如果有税务盘查??也要麻烦你了。」
「别太超过,我不会太严格。」
夜丹虽然很讨厌这种利益g结的行为,但有时候也是得昧着良心,才能稳固人脉。
这样紧要关头才能派上用场,反正他会当检察官也不是为了什麽正义。
毕竟他没有人望,要是遇到这种状况,基本上束手无策。
检察官侦办案件,侦查不能公开,不得透漏任何案件的细节,更不能正面回应。
有时候,真的只能任由舆论打压。
挂上电话之後,夜丹再次搜寻相关新闻,发现已经挂上了新的报导。
称是现场的检察官对Si因有疑虑,才申请复验,避免浪费司法资源。并没有不解剖查明Si因一说。
尽管下面舆论仍是有些批评声浪,但至少是暂时先把矛头指向自己,避免白菲再次受到质疑。
不过其中一条分析却令他在意。表示这是有人媒T在带风向,Ga0不好是在袒护幕後真凶。
「没凭没剧,真凶个头。」
夜丹真是要气笑,忍不住暗骂一句。
苏检察官似乎听到他的碎念,抬头望了他一眼。
「夜检,报告好了就赶快给我。」
「快好了。」
夜丹只能关掉新闻,继续打剩下的报告。
幸好现场有录音,应对也挑不出错,发生这小cHa曲,也不大会有什麽责任。
不过新闻还是得压下来,才能避免牵连到白菲。
当他把报告交给苏检察官,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事了。
法医研究所中,唯有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白菲越发疲累,几乎快要招架不住睡意。连眼前的景象都出现了重影。
虽然喝了几杯咖啡,但还是扛不过整整两天都没什麽睡,还奔波劳累,似乎随时都会过劳猝Si。
不过剩下一些工作,白菲还是喝了一大口咖啡,打起JiNg神继续努力。
点开最近解剖那具遗T的CT片,上头判读跟他想的一样,是利刀高速cHa入,形成的断面,间接造成x骨断裂。
白菲放大CP图,看着上头的断面,突然想到一件事。
凶手是男X,力气够大确实有办法做到切开x骨。但下手完全没有迟疑,这得相当怨恨对象,怒气冲昏头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做到。
正常人在杀人之前,多少都会有所迟疑。就算是直刺,也会影响下刀的力道跟角度,至少到肌r0U层会形成不同的断面。
想砍掉骨头得花费很多功夫,即使人在愤怒的时候,力气会增长为平时的数倍,但还是b不上多年经验的屠夫。
凶手不是相关职业,更没锻炼的习惯,手臂没有太多肌r0U。想要一刀切断x骨没有想像中那麽容易,可能到一半就会卡住。
疑点就在这里。
凶手在审讯的时候,不停强调是一时冲动,当下好像根本没办法想太多,才会因为爆发冲突杀人。
倘若不是积怨已深,那要做到这地步,有可能是处在亢奋。或许是喝得烂醉,才会毫不迟疑,使劲全力刺向对方x口。
白菲又查了凶手常规的检查,却发现酒JiNg浓度为零,没有毒品反应。
不过谨慎起见又传讯息给夜丹,要他查看看凶手的用药记录。
做完这些,白菲已是头晕目眩。自知这样下去不行,乾脆把资料收到旁边叠好,趴下去打算补眠。
由於实在太累,刚闭上眼睛,就马上失去意识,但也陷入半梦半醒的浅眠状态。
白菲似乎又做了噩梦,这次眼前是夜丹的背影。
——当初你能差点失控杀了我,要利用别人杀掉我,是很简单的事吧?
「我没理由杀你。」
白菲皱起眉头,莫名感到头晕,呼x1也变得急促。
那声音听来就像在面前,又像是从远处传来,带来莫大的压力。
——我知道你所有事,你也知道吧?我就是来查你的。
「没什麽??好怕的。」
话虽这麽说,白菲的气息却越来越短促。
确实他有想过这个可能,但他不相信现在夜丹会算计他,这样做对他们都没好处。
不过若是跟当初一样,或许也不无可能。
白菲越来越头痛,内心变得相当矛盾。
要是那些人是他所杀,真的会甘心就束手就擒吗?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白菲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什麽不想办法帮父母翻案,哪怕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他相信依靠自己的技术,或许能找出命案真相,揪出真正的凶手。但每次反对的总是夜丹。
「只要是人类,Si去总会留下痕迹,那些都是不能忽略的线索。我爸妈他们也是,要不是??」
——说过的吧?这背後的水b你想像得还深,你真的以为,调查出真相就能定罪吗?
他们争论很久,白菲才放弃这个想法,更b谁都明白明白这其中道理。
可是他放不下。
「不——我不相信,我不想接受。明明就是他们害的,为何你要帮他们狡辩——」
白菲忽然失去控制,竟直接冲向夜丹,如同那个时候,紧紧掐住她的脖颈,似乎真打算杀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