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走回前院时,远处田埂那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戴着破旧的草帽与袖套,背着竹篓,手上拎着镰刀,脚步稳定而缓慢,像是每日劳动後的疲惫习惯。
那是林崧耀——我哥。
他在夕yAn余晖中走近,远远瞥了我一眼,眉头微微一动,没有惊讶,也没有其他情绪,也没有打招呼。
那感觉就像在说——喔,这家伙回来了。
他迳自走进工具棚,把竹篓和镰刀挂回原位,袖套随手丢在一旁,像是完成了每日例行的流程。
我站在原地,喉咙有些紧,终究还是开口。
「哥……」
他没回头。
「我……这次只是路过,有点事,等等就走。」
听到「走」,林崧耀终於转身,目光扫过我,又落在小蕴手里那串老旧的车钥匙上。
他微微皱起眉。
「……那是?」
语气低沉。
我刚想解释,小蕴柔和却坚定地接话。
「是伯父给我的。」
哥哥愣住了。
眼神在我们之间扫视,最後苦笑一声,挠了挠头。
「我跟他要了多少次,他从来没给过我。」
「结果……给了一个外人。」
语气里没有怒气,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与无奈。
我咬了咬唇,试图缓和气氛。
「哥……爸的身T,有b较好了吗?」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什麽。
林崧耀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神压抑着许久的怒火。
他猛然往前走了两步,与我只剩咫尺之遥。
「……你还有脸问?」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後退半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钢铁般的刺痛。
「爸的身T?你走之後是谁每天背他上下床?是谁帮他清理、喂饭?谁去田里、谁照顾家?」
「你呢?你跑到台北当个Si上班族,每个月寄点钱回来就当尽了孝心?」
他的语气愈来愈沉。
「你忘了妈是怎麽Si的吗?」
我的脑中嗡一声,整个人僵住。
「小学那年,她就是为了帮你买那个什麽破玩具,y是去接了晚班的加班,结果被酒驾撞Si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吵着要,妈根本不会出事!」
我呼x1顿时急促,x口像是被狠狠锤了一下。
眼前视线发黑,我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哥哥的怒火仍在燃烧。
「爸本来就是因为脚受伤不能下田,妈才跑去打零工撑家,结果出了事,爸受不了才开始喝酒、cH0U菸,到最後中风瘫在那,什麽都不能做!」
他狠狠瞪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悔意。
「我为什麽没走?因为我知道总要有人留下来擦PGU!」
「可你呢?你丢下我们,一走了之!」
屋外,晚风吹过稻田,稻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无情地嘲讽我。
我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准确地cHa进了我的心口。
小蕴在旁静静站着,没有cHa话,只是微微垂下眼眸,感受着这个家庭之间残酷而无法逃脱的情感枷锁。
林崧耀深深喘了口气,将情绪压了回去,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几岁。
「……唉,不说了。」
他转过身,走回工具棚,背影高大却疲惫。
「车在仓库里,十几年没开了,但应该还能跑。」
「你想开走……就开走吧。」
语气冰冷,像是那种放不下又只能放下的哥哥。
我依旧站在原地,无言。
只有小蕴在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眼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