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折腾,我总算是m0清了各种文件的填写方式。
教学计划、课程安排、教案格式、学期目标……这些东西以前和我的生活完全不沾边,现在却成了每天要面对的“新日常”。
但老实说,对我这种一直习惯天马行空工作的人来说,这种标准化的文书工作简直是一种煎熬。
填空式的格式、严谨到不能出错的教学目标、用词必须严肃又规范的教案……这套T系让我有种被困在规则里的窒息感,像是从一个自由创作的世界,突然被塞进了一台JiNg密的流水线机器,每个动作都要按照特定的节奏进行。
而最让我震撼的是——美术组的两位同事竟然对此习以爲常!
秦舒宁稳稳当当地整理着她的教学计划,书写流畅,格式规范,每天办公室里都能听到她翻阅资料、在键盘上敲字的声音。她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些流程,效率之高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在学校里自带了“教学计划AI”,每一栏都填得JiNg准无误。
更离谱的是——李然。
这家伙已经彻底摆烂了。
我天天忙着研究教学计划,他倒好,天天在办公室里晃来晃去,和别的老师聊聊天、看看b赛、刷刷手机,要不然就去球场随便投两球,完全一副“反正还有时间,先玩着”的模样。
“你就一点都不着急?”我忍不住问他。
李然从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急啥?这玩意儿最後两天再Ga0也来得及。”
“你有教案吗?”
“有啊,上一学期的,改改就行。”
“……”
我突然有点理解爲什麽学校里有人能活得这麽悠闲,而我每天都在焦虑了。
随着新学期教学计划和教案的提交日期越来越近,我的焦虑值也在逐步攀升。
每天盯着那份格式Si板的文档,我都觉得脑子要炸了。
“教学目标”那栏我改了三遍,每次写完都觉得哪里不对;“重点难点分析”我写了半天,最後自己都看不懂自己在写什麽;“教学方法”一栏,我只能y着头皮随便填点东西,总感觉写得一点也不像老师会用的策略。
对着电脑发呆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真正敲字的时间。
但让我最崩溃的是——我竟然连“如何讲课”都开始焦虑了。
以前只觉得美术不过是拿起笔画画、讲讲基础、看看作品,但现在一旦让我真正去设计一堂课,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拆解”这些内容。
更何况,教案还只是纸面上的东西,真正上课才是挑战。
能写教案,未必能讲好课。
而我,甚至连教案都写不明白。
我盯着屏幕,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以爲写教案无非就是个形式,把大致教学内容列一下,给领导看看就行。
直到我看到“详细教学进度表”那一栏,才意识到事情没那麽简单。
每一节课,必须JiNg确到分钟。
——开场白几分钟?
——讲解内容几分钟?
——演示几分钟?
——学生互动几分钟?
——总结几分钟?
我盯着这个格式,脑子一阵嗡嗡作响。
要我一个从来没站上讲台的人,去预计自己未来半年的课怎麽上?
这不b让我一次X设计半年份的杂志还夸张吗?!
“……这教案,真的要写得这麽细?”我不Si心地问李然。
“嗯,形式上要写得细,实际上上课你Ai怎麽讲就怎麽讲。”他慢悠悠地说,嘴角挂着熟悉的“我早就m0清套路了”的笑。
“所以你也写这麽细?”
“当然。”他大言不惭地拍着x口,“我都是在最後一天拼命赶出来的,熟练了以後,一个晚上就能Ga0定。”
我忍不住吐嘈:“你怎麽能这麽自信?”
“因爲学校根本不会管你上课是不是完全按照教案走。”他耸耸肩,“反正教案是给教务处看的,写得够详细,领导满意,剩下的你自己发挥。”
我陷入沉思。
换句话说,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写给自己用的,而是写给检查的人看的。
……但问题是,就算这样我也写不出来。
每分钟规划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是噩梦。
我向来习惯“想到什麽讲什麽”,灵感来了就挥洒,灵感没了就停笔。画画的时候,我从不会去想‘接下来的五分钟我要画什麽,十分钟後我要画哪部分’,所有的流程都是自然而然的。
可现在,学校要求我用一套绝对严谨、JiNg确到分钟的方式,把接下来半年要做的事全部提前计划好?
这和让我把一幅画分解成几百个步骤、严格按照时间表来画,有什麽区别?
——这简直是对自由JiNg神的折磨!
“所以,你打算怎麽办?”李然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崩溃很感兴趣。
我深x1一口气,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详细教学进度表”,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你说……我也可以最後一天赶?”
“当然。”
“那如果我现在不写,最後一天会不会崩溃?”
“肯定会。”
“……”
我感觉自己正在两个地狱选一个。
左边是现在熬夜写教案,把每节课掰碎到分钟,bSi自己;
右边是等到最後一天崩溃式赶工,熬夜一口气写完,bSi自己。
无论怎麽选,都会被bSi。
我捏了捏鼻梁,感觉整个脑子都被这教案折磨得发烫。
“行吧,反正都是Si。”我合上笔记本,认命地叹了口气,“等我纠结够了再说。”
“这才对。”李然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身爲教师,最重要的技能之一就是‘在Si线前保持冷静’。”
冷静个P,我已经快疯了。
下午,我仍然在和我的Si敌——教案做殊Si搏斗。
电脑屏幕上,“每节课详细进度规划”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Si亡倒计时表,盯着它看久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时间管理能力。
偏偏这个时候,李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整套功夫茶具,在办公室的小沙发前的茶几上,摆起了茶摊。
他熟练地倒水、洗茶、温杯,一整个老g部作风,完全无视我正在爲文书工作挣扎的事实。
我扭头看着他,难以置信:“你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这叫生活品质。”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眯起眼感叹,“唉,还是这个b教案香。”
“……”
我真的要疯了。
我焦头烂额地写教案,他倒好,在旁边优哉游哉地喝功夫茶。
你到底是不是老师?
更离谱的是,李然的茶香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召唤力。
没过多久,政治组组长徐文涛就端着杯水晃进了办公室,眼神带着点戏谑:“哟,听说有人在这儿开茶馆?”
李然悠然地抬头,毫不羞愧地招手:“来来来,喝一杯。”
徐文涛也不客气,一PGU坐在沙发上,端起李然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啜了一口,随即露出一副“还行”的表情:“嗯,不错。”
我看着这两个人在这儿“以茶会友”,脑子里还塞满了教学进度和时间分配,忍不住开口:“我在这儿愁Si了,你们倒是过得挺舒坦。”
李然冲徐文涛挑了挑眉:“他啊,在写教案呢。”
徐文涛立刻露出了一副“这事我懂”的表情,嗤笑了一声:“哦,这就是新老师的必经之路。”
我皱眉:“所以你们都经历过这种折磨?”
“当然。”徐文涛点点头,随即笑着补充,“但我们没有像你这麽认真地折磨自己。”
李然在一旁乐了:“这家伙居然在认真研究教案,甚至纠结到分钟。”
徐文涛闻言,差点把茶喷出来,咳嗽了一声,摆摆手:“行吧,老弟,我敬你是个狠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竟然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感觉自己像个愚蠢的社畜,在两个职场老油条的茶话会中被碾压了尊严。
“你们学校的教案不需要写详细?”我不Si心地问。
徐文涛笑了笑,淡定地说:“当然需要写,但那不代表你真的要写得这麽详细。”
“……”
“你可以看看其他老教师的教案。”徐文涛啜了一口茶,语气淡然,“你会发现,那玩意儿就是个‘表面文章’,字数差不多就行,没人真的会按照它一字不差地上课。”
李然在一旁附和:“你要是非得把自己写得像个学术研究员,那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我深深地x1了一口气,强忍着把手上的课表甩到他们脸上的冲动。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嘲笑我?”
李然笑眯眯地摊手:“没有啊,我们只是——”
徐文涛补充:“在心疼你。”
“……”
……你们还能再打击一点吗?
我捂着额头,第一次产生了想把教学计划打印出来,再撕成碎片喂给打印机吃的冲动。
虽然我仍然觉得教案写得过细是种折磨,但至少我开始意识到,不需要把自己b得太紧。
在砚石高中,或许规则是Si的,但老师们的生存方式是活的。
我叹了口气,端起李然倒的茶,喝了一口。
……确实b教案香多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终於把自己焦头烂额的教案文件收拾了一下,深x1一口气,准备拍拍PGU回家,突然发现,当老师竟然可以真的朝九晚五,哦,不,是朝八晚四,这是我上班近十年来没有的良好T验。
就在我站起身的时候,秦舒宁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林屿,等一下。”
我一愣,扭头看她。
她合上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我,语气平稳,带着一点公事公办的味道:“有件事要和你说。”
不知怎麽的,我下意识地站直了,毕恭毕敬地坐到了我的“师傅”桌前,等待听她的教诲。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认真学习的新教师:“秦老师,什麽事?”
秦舒宁看着我,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开口:“校教导处决定,下学期——”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後用平静得近乎无情的语气补充道:
“让你跟着我,当一学期的副班主任。”
我:“……?”
几秒钟的沉默後,我以爲自己幻听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这几天教案写多了,脑子出了问题。
我眨了眨眼,迟疑地问:“秦老师,你刚才……说什麽?”
秦舒宁重复了一遍,语气仍旧淡定:“你下学期要跟着我,做副班主任。”
这下我听清了。
也彻底崩溃了。
我瞬间从“毕恭毕敬的新教师”模式切换到“强烈抗议模式”。
“等一下,等一下,秦老师!”我急忙摆手,“我刚刚才适应教学计划的编写,现在又要让我当副班主任?!我还是个纯新人啊”。我特意在“新人”这个词加了重音。
“嗯。”她点点头,平静地看着我,“这是学校的决定。”
“学校爲什麽要让我去?”
“教导处说,让你多接触学生,锻链锻链,适应校园环境。”她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轻松。
我嘴角cH0U搐了一下。
“锻链?适应?”我语气带着点绝望,“这意思是……让我额外承担班主任的杂务,还不算进正常工作量?”
“可以这麽理解。”秦舒宁点头,态度不急不缓。
“……”
这根本就是要bSi我!
我深x1了一口气,试图寻找最後的挣扎机会:“秦老师,你是班主任,你可以拒绝,对吧?”
秦舒宁静静地看着我,嘴角似乎隐隐浮现了一丝微笑:“我爲什麽要拒绝?”
我愣住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你是新老师,多学习一些学校管理经验是好事。”
我顿时无言以对。
可我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绝对不是单纯的“锻链”——校方要的,恐怕是一个能随时打杂、随叫随到、不计回报的免费劳动力,而我,刚好是最适合这个角sE的“新瓜”!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副班主任要g什麽:
?早晚自习值班?有可能。
?盯着学生出勤?可能X极高。
?突发情况随时待命?这简直是默认职责。
?可能被家长“围攻”?绝对逃不掉!
总之,这就是个“没有权利,只有义务”的坑!
而我,就这麽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推进去了。
我捂着脸,绝望地低声问:“秦老师……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秦舒宁点点头,坦然道:“是的。”
“那您爲什麽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早晚都一样。”她理所当然地说,“这决定已经下了,你反对也没用。”
“……”
我感觉自己像个刚从船上下来,想喘口气,却被一脚踹回大海里的倒霉蛋。
这时,李然刚好路过,看到我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奇地探头:“怎麽了?”
秦舒宁淡淡地说:“他下学期要当副班主任。”
李然愣了一下,然後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兄弟,你这是被‘额外开发’了啊!”
我麻木地看着他:“你也笑?”
“当然。”他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别想太多,反正你已经跑不掉了,早点接受现实吧!”
我缓缓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彻底放弃挣扎。
从办公室出来,我拖着疲惫的步伐,慢慢地走向校门口。
今天本来已经够折腾了,没想到最後一刻又给我加了一道沉重的负担。
晚风吹过,我仰头望着天空,心里一片空白。
“副班主任……”我喃喃自语,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
回到家,我第一时间瘫倒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一天,先是被教案折磨,接着被李然和徐文涛羣嘲,最後还被砸了个副班主任的活,简直b被甲方临出版了还要改稿更让人崩溃。
但不管怎样,明天还是得继续活着。
我r0u了r0u太yAnx,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後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赶两篇教学计划,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副班主任的工作思路理一理。
电脑屏幕亮起来,熟悉的文档界面映入眼帘,我的手指刚搭上键盘,突然笑了。
……这不就是做设计的日常吗?
每天的工作都带有不确定X,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无休止的加班、永远改不完的方案,每天都不知道明天还有什麽刁钻的设计需求在等着我。
教案、教学计划、学校的各种规章制度……它们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的“甲方需求”罢了。
我爲什麽要焦虑?爲什麽要崩溃?爲什麽要让自己陷入这种痛苦的循环?
去他的教学计划!
我“啪”地一声把笔记本盖上,乾脆地把它推到一边,反手拿起手柄,打开了电脑游戏。
——今晚,别管什麽教学计划,先打游戏再说!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游戏BGM,我一边C作着角sE冲进战场,一边嗤笑着想:
“砚石高中,你还想折腾我多久?”
不过不管怎样,至少今天,我赢了一次。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秦舒宁:明天下午三点,副班主任第一次培训会,不见不散。】
我手里的手柄差点飞出去。
……果然,逃无可逃。
这一章是我自己写得又笑又痛的一章。
作爲一个从来没当过老师的人,第一次直面所谓“教学计划”的魔幻现实,真的很有一种“从自由世界被推上生产线”的崩溃感……
写着写着,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第一次拿着设计方案,被甲方各种修改、无能狂怒又不得不交卷的日子。
砚石高中也许不会杀了我,但一定会让人无限升级打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