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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6月1日字数:8134【第十五章·过年】10号的早间,我看到新闻讲近期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抓捕了几名贩毒人员,事发时间在元旦前夕,正是母亲忽然出门的那个晚上。

    十点左右,在市东南的空井码头,接到举报做出紧急安排的刑侦小组在一辆集装箱前抓获了数名正从集装箱内取毒品的贩毒人员。

    事后警方打开集装箱,发现里面除了一些杂货,赫然还有将近十立方米的毒品,正是在江南毒品市场盛行的神仙散。

    而在此次抓捕行动中立头功的是母亲,她主要将两名试图持枪射击警员的毒贩给制服,在当时情况,若不是她反应机敏,那么极有可能出现警员伤亡。

    现在想来,母亲之所以复职,恐怕是因为此次立功。

    中午母亲来了电话,说忙,午饭就不给我送了,我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最后只「嗯」了声。

    几天后,公安局发出了一则悬赏令,悬赏毒枭岳琛。

    警方说通过嫌疑人口供,此人是西城区的毒品头子。

    大大小小的货物流通基本都要经过他手。

    警方突击抓捕时此人已跑路,虽然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赃物,但此举无疑是做贼心虚。

    随此一起掀起的还有浩浩荡荡的清扫活动。

    警方针对嫌疑人指出的一些场所对西城区进行了清扫,查获了大量毒品,其中以神仙散居多,并且大部分被捕者的口供也指向毒枭岳琛。

    单方面的口供无法指证什么,但人数多到这个程度,警方几乎可以定岳琛的罪。

    清扫自然是母亲牵头进行的,一连又是近半个月的早出晚归,每每看到那双美眸里密布的血丝,我都心如刀割。

    但母亲对肩上的警徽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坚持,于此我便也无法说什么。

    否则又得罚抄百遍警察宣言。

    临近期末,头疼的事也来了。

    第二次校学生体测将在月底进行。

    学期初的第一次我无疑搞砸了,原因即是我那双走路都费劲的老寒腿。

    虽然如今恢复了不少,但面对体测还是犯憷。

    我的目标是优秀学生奖,这同样也是母亲的目标。

    体测成绩取两次的高者,假如不能达到70以上,就与评优无缘。

    第一次我离及格线都甚远,所以只能看这第二次。

    母亲在校时蝉联了四年的优秀学生奖,母子俩都希望儿子能像母亲一样优秀,另外,这也关乎到以后步入社会的工作问题。

    身揽奖项,找工作无疑要容易许多,好工作也会送上门来。

    在以前或许我会不抱希望,但如今双腿已经正常,我就有了尝试的欲望。

    因为临近体测,校健身馆也免费对学生开放。

    然而即便如此人还是不多。

    我走进去,不少人都向我侧目。

    我在学校也算个名人。

    母亲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长,自己又是宣传部部长,而且是少有的大一即荣升部长的新生。

    体测涉及的项目不少,但无非也是手腿。

    虽然这样有临时抱佛脚之嫌,但这半个月好好努力也能提升不少。

    平常没疏于锻炼,这会接触这些铁疙瘩,也得心应手。

    一组一组做下来,身子也渐渐热暖。

    不知不觉已练到饭点,母亲此前来电话说今天忙,不送饭。

    擦着汗出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掏出来看,母亲发短信说,「吃过饭没?」我说没。

    母亲几乎秒回,「那在楼下等着,给你送饭」我一时乱了。

    本想着母亲今天不来,我才练那么晚。

    另外,她不是不送饭么?此刻我心中有个念头告诉我跑,但神使鬼差地我还是走到了教学楼下。

    刚到,一辆警车就招摇过市地停在人群中。

    车门打开,飒爽利落的警花就踩着黑皮警靴走出,一番顾盼,她红唇微张,「咦,人呢?」躲在角落的我这才怯怯走出。

    约莫一秒,她的视线锁定在我身上,「多大人了,跟妈捉迷藏呢?」柳眉微蹙,「喏,饭!」明亮的冬日下,扬起的手腕白生生的,直晃人眼。

    我犹豫着接过,不料她还是发出了惊疑,「咋出那么多汗?干啥了?」「没干啥,」我抓抓头。

    「去健身房了?」火热的视线停在我脖上的毛巾。

    我没说话,心里有些忐忑。

    她也沉默了,我俩就这么站在熙熙攘攘的校服群中,宛如凋像。

    某一刻,她走了过来,像过去无数次在浴室那般抚着我头,轻声说,「没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那股酸意几乎要涌出鼻腔,众目睽睽下,我憋哭得像个孩子。

    好一阵,白生生的手腕抚在我的脸上,「妈还有事呢,在附近出警,顺便过来的」我想「嗯」,却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平常还是得保持锻炼,毕竟受过伤,稍有松懈,可能又会出现问题」

    「好,那你忙」

    置办年货本是个繁琐的过程。

    毕竟我那混蛋老爹虽然三天两头不见人,但过年总得管他一口饭。

    不管咋个说,血液上的联系还是亲密的。

    虽然住在这么个小洋房,但其实过去很长时间都是在村里过年,毕竟四老都在,团圆热闹。

    但自从两人分房睡,又离了婚,渐渐地,母亲开始排斥回家。

    因为只要回家过年,外公外婆难免也要邀请爷爷奶奶,两家毕竟已经断了这层联系,又聚在一起,难免尴尬。

    除夕当晚,终于见到了我那犀利哥般的老爹。

    鬼知道他胡子多久没刮了,一大团一大团地粘结在下巴上。

    头发跟个鸡窝般,但好歹是洗了,不然指不定散发什么异味。

    身上的衣服,如我所料,破烂得我已经认不出来。

    他其实衣服不多,来来去去就那几套,我都知道。

    这顿饭吃得沉默寡言,我和母亲都难得地没有说话。

    父亲横亘在我俩之间,像个局外人般,又令我有些喘不过气。

    其实我也不懂该如何看待他俩如今的关系。

    既然要断,又把父亲留在家里。

    既然留,又为何要断。

    而如今,我对母亲的情感也古怪得自己也捉摸不透,这些东西越想,越令我不想想。

    吃到半途,父亲开口了,「这个学期,学习还可以吧?」

    我点点头,说「挺好」。

    「也是,你妈是个高材生,有她辅导你,我也放心」

    没能多聊,话题就在这终止。

    吃完,摇摇晃晃地,他竟没出去。

    母亲在收拾碗筷,他竟抢过说「我来」。

    这无疑让我和母亲都一愣,彼此看了眼。

    母亲抿抿嘴,到底还是让给了父亲。

    于是我们娘俩就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母亲今晚一身居家服饰,上身深绿色线衫,下身一条黑色修身牛仔裤,曲线玲珑,脑后的发髻像花一样,几缕探头探脑的发梢让我有些心痒痒。

    或许是为了迎接新年,还化了点淡妆。

    她底子本来就好,稍加点缀,便已无比动人。

    看着她粉扑扑的脸蛋,细密纤长的睫毛,挺翘多肉的琼鼻,还有嫣红的小嘴,我感觉身子骨愈发僵硬。

    好一阵,父亲出来了。

    他径直地朝我们娘俩走来,这让我心里一阵打鼓。

    余光中,女警搁在大腿间的小手也握了握。

    然后,父亲说,「丹烟,咱们谈谈?」

    母亲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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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就这么站着,但可能考虑到我在旁边,没过一会儿,她抬起头,似乎有些不耐烦,「谈什么?」

    「我俩好久没说话了,能谈的东西很多」

    法令纹在父亲的脸上涌动着。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母亲的视线重新回到电视上。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上了二楼,「我在房间等你」

    我用余光看着父亲消失在二楼口子,然后目光便挪回到电视上,但显然我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了。

    许久,似有一声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叹息,母亲起身,走向了二楼。

    我也不清楚过去了多久,总之电视里的节目换了一个又一个,我起身,走上了二楼。

    通往主卧的过程,无疑有些漫长,我的心一直在打鼓。

    通道里很黑,只有从主卧门缝透出来的一点光亮。

    然后,我就听到了……「都这么久了」

    低沉的声音,无疑来自父亲。

    说着,他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在跟你怄气?」

    母亲的声音,很近,像是贴在门边。

    「可不是吗?」

    「呵……」

    我能想象母亲挺胸撇嘴的样子。

    「来嘛来嘛,反正咱俩都知道那事不是真的,就做个样子」

    「撒开!」

    不耐的。

    似是响起了脚步声,有些紊乱。

    「你到底啥意思嘛?」

    没有母亲的声音,倒是一连串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我只得飞也似地跑进了自己房间。

    几乎在我进房的那一刻,主卧响起了开门声,然后是几道脚步声,伴随门「碰」

    地一声关上,逐渐加快,到最大时,又逐渐减小,然后是一连串的「踏踏踏」,越来越隐约。

    好半晌,我才下楼,在此之前,我自然看了下主卧,灯依然亮着,只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我甚至怀疑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人,但答案肯定是有的。

    母亲坐在沙发上,春晚已经进行到快结束,即将迎来跨年一刻。

    我走过去,许是听

    到脚步声,母亲扭头过来看我一眼。

    眸子淡淡的,我读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情绪。

    莫名其妙地,我有些忐忑,步伐变得艰难起来,但我还是咬牙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

    「妈,」我轻声叫了下。

    「嗯,」她没回头,但声音也很轻。

    不知什么时候,鬼使神差地,我握住了她的手。

    她僵了一下,没任何动作。

    我便将她握得更紧。

    第一次,我可以这般肆意妄为地体验她的温度,和她的细嫩、柔软。

    这时,壁上的钟声响了,电视里也响起了欢呼。

    看着那群五颜六色、形形色色的人围坐一团,像进行着某种仪式。

    我清楚,这意味着,2018年来了。

    新年第一天,不是别的,而是乘车赶往乡下。

    在下楼前,母亲贴着主卧杵了杵,但到底是没喊上父亲一起。

    昨晚下了雪,现在街上已经白茫茫一片。

    车是从沈夜卿那借来的,考虑到开警车下乡太招摇了。

    母亲终于换上了自己的羽绒服,白色。

    这套衣服也有些历史了,但在母亲的精心护理下依然干净如初。

    下身是条黑色的牛仔裤,鞋与裤之间的脚踝被包裹在黑色的打底裤袜内,这么冷的天,母亲自不可能只穿一条裤子。

    难得地,她把头发放了下来。

    我这才惊觉她头发已经那么长,直熘熘地一直蔓到了腰际,还散发着从昨夜就一直馥郁到现在的洗发水味。

    城郊近两百公里,上了高速开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瞥见那久违的一片旷野。

    这些年来村里人也都发了财,家家户户都装了新房,买了新车,大马路也从村头一直蔓延到村内的各个角落,不同于以前的崎岖或泥泞。

    先去的是爷爷奶奶家,大清早的门口已经停着三轮车、汽车,一进去,果然是闹腾腾一片。

    看到我和母亲,众人都愣了愣。

    还是二老最先反应过来,「丹烟来啦?快,过来坐!」一坐下,迎来的自然是一干街坊邻居的亲切问候。

    「丹烟大忙人啊,难得一见啊,越来越漂亮了啊」「这是小远吧,好久不见,长高啦,也变帅了」「来,丹烟,小远,喝茶」奶奶蹒跚着走来

    。

    母亲接过茶,道了声谢谢,抿了口,就放到一边的桌上,然后掏出两个大红包,「爸妈,平常忙,没工夫看你们,一点小心意,你们收下」「不用了不用了,」二老连连摆手。

    不等母亲开口,旁边一位王姓大妈就说,「丹烟好不容易来一回,一点心意,你们就收下,不然丹烟觉得亏待了你俩,心里可不好受」闻言,二老看了眼母亲,又相视一眼,才迟疑着收下。

    「丹烟啊,最近工作忙吧?听人说,最近城里出了很多事,你们当警察的,可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爷爷说。

    「嗯,放心」「咦?阿雄呢?他没跟你回来?」母亲抿抿嘴。

    爷爷迟疑了一会儿,嘴角抽了抽,「那待会在这吃个饭吧,过年杀了几只鸡,你得尝尝」母亲想了想,点点头,「行」。

    「丹烟啊,我这小侄子,也刚从大学里毕业出来,你看你是什么队长,能不能给他安排个活儿干?」王大妈拉来一个年轻小伙儿说。

    「他什么专业的?」王大妈看了看小伙儿,然后拍拍他,「你姨问你呢,快说话!」「汽、汽修」母亲抿抿嘴,「专业跟我们警察不对口呢,而且想到局里工作,得正常参加考试,但小力专业也对不上,没法参加考试」「这样啊?那你不是局里的头么?你看能不能给他安排安排?你说话在局里那肯定算数不是?」王大妈笑道。

    「对不起,王姨,我没法帮你这个忙」「你这……当了大官就不管乡亲们的死活了是吧?不就你一句话的事,犯得着这么磨叽么?」母亲微笑。

    「这大过年的,上来就吃闭门羹,属实是有些秽气,小力,咱们走」「丹烟啊,你看你也是的,都是一个村的,干嘛那么倔呢,从小就倔,真是一点没变」「是啊,丹烟,就你一句话的事,干嘛跟王婶过不去呢。

    你不知道啊,你不在的这些天,王婶可没少帮你爸妈做事。

    喏,你瞧见没有,院子外的那片包谷,就是你王婶帮你爸妈栽的」「唉,丹烟,叔说句真话,你这啊……属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一旁的二老也面露难色,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村里的人一个个走完,终于落了个清静。

    爷爷给母亲夹了块鸡肉,「丹烟啊,他们的话啊,别往心里去。

    大不了啊,以后也不要王婶帮忙了」「老头子啊,你的身子骨你不是不知道,要发布地址: <ref="http://www.kanqita.com" target="_blank">www.kanqita.com</a> 收藏不迷路!